屠呦呦在瑞典卡洛琳医学院的演讲中呼吁提高对青蒿素耐药性的关注
当“救命稻草”遭遇耐药难题
■本报记者 倪思洁 见习记者 李晨阳
12月7日,瑞典卡洛琳医学院,2015年诺奖得主、中国女科学家屠呦呦应诺奖委员会邀请作主题演讲。
屠呦呦在演讲中对青蒿素耐药性的担忧,引起媒体关注。她说,在包括柬埔寨、老挝、越南、泰国等地的东南亚大湄公河地区,已经出现对青蒿素具有抗药性的疟原虫。就连非洲少数地区,也出现了青蒿素抗性虫株,“这些情况都是严重的警示”。
《中国科学报》记者在采访中也获悉,尽管青蒿素目前仍然有效,但相关专家认为,应尝试更加主动的办法,即寻求治疗疟疾的新型药物。
历史重演?
在青蒿素使用之前,乙胺嘧啶、氯喹等抗疟药物正是因耐药性问题“退出历史舞台”。
“氯喹出现抗性后,疟疾导致的年死亡人数大幅回升,一度从上世纪70年代的50万人,涨到2000年左右的约300万人。”第二军医大学教授潘卫庆说。
如今,青蒿素几乎成了唯一有效的抗疟药。据统计,2014年疟疾死亡人数回落到58万左右。
“青蒿素的抗药性很低。中科院培养了200代,抗性指数只有10左右,而别的药物培养几十代后抗性指数就达到100以上。”我国青蒿素类药临床研究主持人、广州中医药大学首席教授李国桥说。
然而,青蒿素这棵“救命稻草”还是遇到了同样的问题——耐药性。2008年,潘卫庆在一篇报道中看到,青蒿素耐药性已在泰国和柬埔寨边境出现,“这是对青蒿素耐药性问题最早的报道”。
“耐药性表现为疟原虫对青蒿素的敏感性下降。”潘卫庆说,过去用药50小时左右,疟原虫就被全部清除,后来用药72小时仍然有虫存在。
尽管疟原虫对青蒿素的抗性并不像对氯喹等其他药物那样,会直接令其失效,但这种现象还是引起了科学家的警觉。
抗性何来?
在潘卫庆看来,疟原虫几乎能对所有药物产生抗药性,这种抗性形成的速度已大大超过人类研发新药的速度。
不过,“耐药性的产生本就是生物进化、自然选择的必然结果。”中科院院士陈凯先表示。
疟原虫属真核生物,防御机制更加完善。潘卫庆说,对于柬埔寨虫株率先产生耐药性的原因,科学家有一些尚未证实的猜想。“可能是当地虫株的基因组不稳定,容易突变,也可能是当地存在提高突变概率的环境因素,同时不排除药物作用本身也能诱导某些基因发生定向突变。”
在陈凯先看来,疟原虫对青蒿素药物产生耐药性与不规范用药有关,如用药剂量不足或药物质量不好,都会使情况恶化。
“如果不能一次性杀灭虫子,就有可能加快耐药性的形成。”潘卫庆说。
何以解忧?
“千万不能让耐青蒿素的疟原虫菌株扩散到非洲去。要延缓疟原虫产生耐药性,可以依靠控制流动人口、防止虫株扩散的办法。”潘卫庆说。
记者了解到,世界卫生组织已经提出在各个边境地区进行抗性监测。检测方法主要还是依靠体内观察,即用药后疟原虫的清除速度。“近期陆续出现了体外检测法和分子标记物,但尚不完善,有待进一步研究。”潘卫庆说。
2011年,世卫组织还发起了“遏制青蒿素耐药性全球计划”的行动。“为防止耐药性太快发生,世卫组织在推荐处方的时候尽量避免了单独用一种药,而是用蒿甲醚、青蒿琥酯、本芴醇等青蒿素衍生物做成复方。”陈凯先表示。
陈凯先建议,要掌握耐药性出现的规律,根据这一规律总结用药的策略和方法,尽可能延长药物的有效生命周期。
但是,“延缓”终非长远之计,科学家们还在尝试更主动的办法,即寻求治疗疟疾的新型药物。“国内外已有全新的化学药物可以克服青蒿素耐药性问题。”中科院化学所研究员罗三中告诉记者。
对于研发新药,陈凯先建议,应当建立一个药物储备梯队。“储备药不要轻易拿到第一线,而是要放在二线,尽可能少用或不用。”
《中国科学报》 (2015-12-10 第1版 要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