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央视《新闻调查》 发布时间:2013-7-9 14:08: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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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家称长江江豚数量不足千头或在15年内灭绝
 
中央电视台《新闻调查》栏目2013年7月9日播出《微笑中的道别》,以下为节目实录:
 
【采访人物】
 
胡 思 中国科学院水生生物研究所 饲养员
 
郝玉江 中国科学院水生生物研究所 博士
 
王 丁 中国科学院水生生物研究所 研究员
 
彭睿杨 六岁
 
郑劲松 中国科学院水生生物研究所 博士
 
曹文宣 中国科学院 院士
 
徐亚平 岳阳江豚保护协会 会长
 
高道斌 湖北长江天鹅洲豚类国家级自然保护区 高级工程师
 
何大明 岳阳江豚保护协会 志愿者
 
李德军 岳阳县渔政局 局长
 
【正文】
 
解说:这种定居在长江中的动物,已经在地球上生活了多少年,科学家暂时还没有明确的答案,或许10万年、20万年,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它正在和我们告别,因为告别,有些人刚刚认识了它。
 
同期:知道嘛。
 
同期:江豚,现在我们国家,大概只有1000多头。
 
同期:公益广告里头知道的。
 
解说:而更多的人可能还没来得及听说它的名字,它就已经悄然离去,仿佛从来不曾存在。
 
同期:不大关心,对这方面不大了解。
 
同期:海里面的江豚,我不知道的。
 
同期:江豚,知道。
 
同期:怎么知道的?
 
同期:我吃过。
 
同期:你吃过江豚?
 
同期:哦不,那是河豚,江豚是……鱼呗,是一种,海豚。
 
解说:因为濒临灭绝,人们开始想各种办法挽留它,于是我们有了近距离看到它的机会。
 
位于武汉东湖边上这个僻静的院子是中科院水生所的水产良种基地。
 
记者:在这个院子里有一个看上去很像海洋馆的地方,那里住着七只江豚。这个院子平时不对外开放,所以除了科研人员以外,很少有外人来,这里是全世界唯一能够近距离观察和了解江豚的地方,而生活在这里的七只江豚,它们肩负着一项非常重要的使命。
 
记者:要不先给它吃点吧。
 
胡思(中国科学院水生生物研究所 饲养员):(动作)没做对。
 
记者:没做对不能吃?
 
胡思:对。
 
解说: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江豚,说实话,我也是在制作这期节目的时候才弄清楚江豚是哪种动物,我把它们和海豚甚至美味的河豚混在了一起。
 
按照科学分类,江豚有三个亚种,其它两种都生活在海洋,而长江江豚是全球唯一的淡水亚种,也是目前长江中唯一仅存的哺乳动物。
 
记者:你好,你还躲在下面和我藏猫猫呢。突然给我露出来啊,要给我一个惊喜是吧?又藏起来了。你怎么这么逗啊,还招手呢宝贝,你这是什么体操动作啊?
 
解说:见到江豚的第一眼,我就被它吸引住了,因为那一瞬间你会深切感受到,鱼和这种高智商的哺乳动物之间的差别,水族馆里那些鱼是从来不会在你的眼前停留的。
 
记者:这是干吗?
 
胡思:抓尾。抓尾是需要它采血,它的血管在这儿嘛。
 
解说:但是因为在自然界濒临灭绝,生活在这里的江豚承担着为科学献身的诸多使命,科研工作者需要尽快掌握它们的生存习性、物种特征,为江豚的保护提供科学依据,而所有重中之重的使命是,这些江豚要在远离故乡的人工饲养环境下繁殖后代。
 
从1996年第一只江豚来到这里,过去的17年中,有若干只江豚宝宝在这里诞生,但是健康存活至今的只有2005年在这里出生的第一只江豚——淘淘。
 
淘淘也是世界上首例在人工环境下繁殖成功的长江江豚。
 
淘淘出生后,又有几只江豚分娩产子,但是却连续出现了幼豚夭折、母豚死亡的现象。
 
郝玉江(中国科学院水生生物研究所 博士):需要突破的几个关键技术,一个就是产后的护理,因为它是水生动物,确实跟陆生动物存在差别,它在水里边,我们人在陆地上到底怎样对它进行监测?进行护理出现问题以后,采取什么样的措施这是非常关键的,另外一个就是人工乳的配方,如果出现类似的情况,还是母豚不能够哺乳的话,那么我们人工乳的配方,一定要保证小豚的营养需求能够保证它的存活。
 
解说:作为一种水生的野生物种,要掌握江豚在人工饲养条件下的繁殖技术,还有诸多谜团需要破解。
 
如今淘淘也已经八岁,身体外形早已和它的爸爸一样了。但是,淘淘至今仍然是这个馆里的独生子。
 
记者:它不亲我。
 
胡思:应该是可以的。
 
记者:它不喜欢我吗?
 
胡思:它不熟悉。
 
记者:那你让它亲你,我看看。
 
解说:江豚,我才刚刚认识它,面对的却是关于它濒临灭绝的话题。
 
王丁(中国科学院水生生物研究所 研究员):他们今天正式通知我,已经接受我们这份报告。将长江江豚从濒危级提升为极危级就是极度濒危级。
 
解说:王丁所说的通知来自世界自然保护联盟,这个组织每年对世界上数以千计的物种做风险评估,将它们编入九个不同的保护级别,制定濒危物种红色名录。从濒危升级为极危,江豚已经进入到了最后时刻。
 
遮风避雨的室内饲养馆,不是江豚的家,江豚的家在长江。最近几年,人们逐渐开始听见江豚的名字却是因为它在自己的家中一次次惨死的记录被公之于众。2008年开始,一位叫海翁伯的人开始用博客记录江豚死亡日记。
 
频繁出现在人们视野中的江豚死亡消息,让人们开始关注这种水中高级哺乳动物的命运。
 
长江到底还有多少江豚?2012年底,农业部组织中科院水生所、世界自然基金会等单位共同组织了为期八周的长江淡水豚考察,考察的结论是长江主航道和主要通江湖泊中现存的江豚总数为1000只左右,对比上一次2006年科考数据,七年时间里江豚下降速率为13.73% ,种群数量不到原来的一半。科学家预测,按照此种速度,江豚在未来十到十五年内将走向灭绝。
 
王丁:现在看来,去年底的这个调查结果,它们下降速率更快了,从2006年到2012年,下降的速率是1991年到2006年下降速率的两倍以上,所以应该说,从这个意义上来讲,可能今后的五年就是最关键的时候了,今后的五年如果不能发生一个根本性的变化的话,可能江豚的命运也是岌岌可危了。
 
解说:江豚的自然寿命在25-30年,7-8岁发育成熟,孕期为11个月,一胎通常生育一只,当一个种群数以如此加速度锐减时,剩余的数量将迅速失去支撑这个物种延续的能力,结果就是在后几年迅速走向灭绝。
 
记者:真的是特别不愿意相信像江豚这样可爱的动物会有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永远地离开我们,但类似的悲剧就刚刚发生过。当我们来到江豚馆的时候,我们发现这个馆的名字写的是白鱀豚馆,而在院子里我们看到的雕塑也是白鱀豚的雕塑,这些都在告诉我们,这里曾经的主人不是江豚而是白鱀豚,可是就在短短的几年前,白鱀豚已经被宣布功能性灭绝。我们期望,未来我们对于江豚的记忆不要也只剩下这样一尊雕塑。
 
1980年到2002年的23年间,这里生活过恐怕是地球上最后一只白鱀豚——淇淇。
 
全球的鲸类家族在海洋世界丰富多彩,只有个别成员生活在陆地淡水中,而造物主又将它们中的一位单独馈赠给了中国的长江,这就是白鱀豚。1980年,在洞庭湖口城陵矶捕获的一只白鱀豚被送到武汉水生所,从此它献身科学研究,淇淇仿佛是大自然专门派到人类身边的使者,它孤独地在水生所生活了23年之久,并永远留在了这里。
 
彭睿杨(六岁):活的白鱀豚,这里我没有看到。2007年,中国有些人已经宣布了白鱀豚功能性灭绝。
 
记者:那是什么意思啊?
 
彭睿杨:功能性灭绝的意思是说,五十年在野外看不到它的踪迹,就代表它灭绝,那个时候到现在还没有五十年。
 
记者:知道为什么吗?
 
彭睿杨:有滚钩把它……受伤,还有螺旋桨,打。有些工厂的废水不经过净化,直接排到长江里面,还有过度捕捞,鱼都变少了,而江豚就是吃鱼的,没有东西吃了。原来它想这里很多东西可以吃,嗯,怎么不见了?它就会饿死。
 
解说:画面上这位和淇淇在一起的年轻小伙子就是当年刚到水生所工作的王丁,一名从事动物研究的学者。最痛苦之处,莫过于目睹自己的研究对象一个一个走向灭绝。
 
王丁:这种心情是很难描述的,实际上就是说这是一个非常无情的打击,就好像这个是你的最爱,但是突然一天有人告诉你,没了,我们自己也慢慢变成濒危动物。
 
记者:您用最爱来描述对待白鱀豚或者江豚的感情,但是您眼见着白鱀豚没有了,您还继续在为江豚去这样呼吁,包括做很多实际的这样的工作,但是肯定会遇到一些人表示,还有比这更重要的事,那个时候您会觉得非常无力或者无奈?
 
王丁:我们经常有这种无助的感觉,我甚至可以跟你讲,我有一次见过一个地方官员,这个地方官员问我他说江豚好不好吃,我当时很无语,我还没有回答。我突然想该怎么样回答,后来我就直截了当跟他说因为我没有办法跟他交流,我就说,不好吃,结果他来了一句让我更觉得要崩溃,他就说不好吃干吗要保护。
 
解说:由于不愿意相信白鱀豚永远离开人类。2006年,来自中国、美国、英国、日本、德国、加拿大和瑞士的七国鲸类专家组成的科考组,踏上了寻觅白鱀豚踪迹的航程,考察结果令世界沮丧。作为大自然的馈赠,白鱀豚不仅仅属于中国。
 
这次考察认为,白鱀豚有可能是近五十年来全球第一个被灭绝的大型脊椎动物,极有可能成为第一个因为人类活动导致灭绝的鲸类动物。
 
1978年中国正式开展白鱀豚研究时,调查估计白鱀豚的总数大约在400头左右,我们只用了短短三十年时间就将一种存在了2500万年的物种灭绝,在中科院水生所生活了23年的淇淇为人类留下了有关白鱀豚的丰富的影像和科学数据。它是要让世界永远记住白鱀豚曾经生活在这个地球上很久很久。
 
长江,中国的母亲河,这是2012年长江豚类科考留下的长江主航道影像。这条被赋予我国经济发展黄金水道美名的河流,在科学家眼中,它几乎等同于水生生物的死亡水道,这里也是江豚的家。
 
科学家至今不能明确说明,江豚从什么年代开始就和我们一同生活在,这条母亲河中,宋代诗人陆游记录下曾经在长江中见到江豚群游的壮观场面。
 
其实根本无需追溯到古代,当我开始制作这期节目时,我的生活在长江沿岸的同事告诉我,他们从小就很熟悉被当地人称为江猪子的这种水生动物,因为用肺呼吸,每分钟江豚都需要跃出水面数次,也因此生活在长江边上的人很容易看到这种和人类朝夕相伴的水生动物。
 
但是,尽管江豚需要时刻出水呼吸,今天能在长江江面看到江豚的概率微乎其微。根据2012年豚类科考发现,目前长江水域仅存的1000多头江豚,一半分布在通江的鄱阳湖、洞庭湖中,剩余的半数江豚挣扎在长江主航道水域的缝隙间。
 
记者:这里是江豚世世代代生活的故乡,长江。我现在所在的位置是连接长江、洞庭湖和荆江的三江口,曾经江豚可以非常自由自在地穿梭在长江和与它相连接的湖泊当中,可是我们来看一看现在这里变成了什么样子。我眼前一片繁忙的景象,各式各样的船只,很难想象在这么窄的水道上,需要时时刻刻到水面上呼吸的江豚,如何能够在这种环境下生存。
 
解说:长江和洞庭湖相连的水道本是江豚自由穿行的走廊。今天,这里轰鸣中密集穿梭着各种运沙船。
 
同期:2012年长江江豚死亡记录第18号,11月11日,令人瞩目的2012长江豚类全流域科学考察正式起航,而就在同一天 ,洞庭湖三江口的城陵矶一带一只雌性江豚被腰斩,江豚的尸体很快被运到了武汉中科院水生所的解剖间。
 
郑劲松(中国科学院水生生物研究所 博士):你看这个地方,这个地方明显是螺旋桨打的,很大的伤口,而且基本上被切开了,然后看这个内部的话就是解剖的时候,我们发现肋骨就给打断了,就是说人类活动,船只比较密集这种地方的话,因为它空间太小,它没办法躲避。
 
解说:洞庭湖、鄱阳湖分布着现存半数以上的江豚,同时这里也是长江沿岸重要的采沙基地,湖底的沙石被无止境地抽取后,一刻不停息地装运到等候在洞庭湖口的运沙船中,再沿长江水道运往中国各地甚至远销海外。
 
经济发展、城市建设、个人住房,人类的诸多梦想都在这一船一船的沙石中,至于无序无节制地采沙可能造成的湖底河床崩塌,湖区生态灾害,水生环境的损毁以致江豚生存的家从此不再,似乎都离我们很远。
 
记者:但是我也有时候会听到大家表达这样一个观点,就是说现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的事情,每个人都很忙很累,要去关注很多事情,一个物种好像他还觉得离他还很遥远,觉得自然选择灭了,可能也就灭了,您觉得呢?
 
王丁:这是所谓一个温水煮青蛙的效应,这个说法,我们可能每天忙于自己的事情,某个物种的消失根本不会对你产生任何直接的影响,也确实如此,但是问题是当我们这个环境不断地被破坏下去以后,实际上我们已经开始切身感受到它带来的对我们的影响,比如说现在的水不是洁净的水,食物也不安全,空气也是被污染的,那这三样是我们人生存的三个最基本的要素都不能很好地满足我们的需要,说明什么?说明我们整个生态系统出了问题,到这个时候我们还不提醒自己?还不去关心这个环境吗?
 
解说:长江和沿江湖泊同时也是沿岸工业、农业、生活污水的便利排污水渠,洞庭湖城陵矶边上矗立的这座工厂不到100米的距离,四个排污口方便地将工厂的废水排入洞庭湖中,尽管它们排出指标非常低级的劣质水,但是都很有可能属于达标排放,因为国家针对不同性质的污染企业,对其排污标准有不同的达标要求。作为人,我们或许可以有别的选择,但江豚别无选择,长江别无选择。
 
长江上无节制的水利工程建设,加上逐年增加的污染排放,对于不堪重负的长江来说,最直接的后果就是鱼类资源的急剧恶化。
 
曹文宣(中国科学院 院士):已经灭绝了,白鲟 ,跟那个白鱀豚一样,现在在长江里头已经见不到了。这个鱼最大的可以长到七米长。60年代的时候,我们说长江四大家鱼的产量,四大家鱼 不包括其它的杂鱼,一千亿(尾)。现在多少亿(尾)?现在30亿(尾),就是3%了嘛。
 
解说:五月份我们来到湖南岳阳洞庭湖的时候,正值当地一年一度的休渔期。湖面看上去静悄悄的,但是,几乎每天晚上这里都上演着惊心动魄的战役。
 
岳阳这支保护江豚的民间组织经常需要彻夜在湖区蹲守,为了阻止夜间的非法捕鱼者。在湖面上,我们见识了今天各式各样的捕鱼工具。
 
同期:里面全是机关,像螺旋一样的。
 
解说:这种捕鱼方式叫迷魂阵。这是滚钩捕鱼。这是渔民放置在湖中的地笼网。
 
形形色色的对鱼类资源斩尽杀绝的捕鱼工具,恰恰是现在渔民通用的捕鱼方式。
 
同期:2012长江江豚死亡记录,第17号 ,发布今年第16号江豚死亡记录,已过去二个月,多么希望这个沉重的记录就定格在这里,但好景不长。
 
郑劲松:像这种情况的话,电打鱼致死的,很重要的依据就是你看它这个嘴巴里面有很大一条鱼。它就是说,表明它就是 那种猝死,就是突然死亡。这一头很惨,滚钩致死。它那个当时发现它的时候,它身上那个滚钩的话有200多个,就是缠在它身上,密密麻麻的。一般来说它不是直接那种撞上去,有时候是因为它那个滚钩上面挂了有鱼,然后它想吃那个鱼,但是它不小心被钩子钩住了,然后它就要挣扎,越挣扎它那个滚钩,就缠到它身上。
 
解说:这些湖面上密密麻麻戳着的竹竿上,挂上网就是迷魂阵。岳阳县的渔政和江豚保护协会的志愿者正在联手让这片湖面成为鱼能够自由行走的地方,这种最基本的要求在洞庭湖水域却相当奢侈。
 
当我们的巡逻船稍微行驶到邻县管辖的水域,禁渔期便形同虚设。
 
同期:知道是禁渔期吧?
 
同期:知道啊。知道怎么还打呢?这么多全是小的。
 
同期:对。
 
同期:你们打这些小鱼能卖上价吗?
 
同期:自己做饲料用。
 
同期:你这个赶快要倒掉,你现在是违法的。
 
同期:那我江豚保护协会的必须要监督他,放掉。
 
解说:捕鱼船驶离的背景中,这片远远看过去像是岸边树林的设施,正是另一种非法捕鱼方式网围。
 
记者:来之前我们听说了有矮围(网围),但是到了现场发现真的是非常震撼,就感觉从这儿真的是一眼望不到边,而且整个四围就好像是拦起来一个水上长城的感觉。
 
解说:所谓网围捕鱼,就是枯水期的时候将湖面圈地租用,用木桩、竹竿甚至水泥桩,加上高密度的尼龙网围成这么一片天罗地网,待下一个枯水期到来时将其中的鱼类资源一网打尽。
 
徐亚平(岳阳江豚保护协会 会长):所以他建这个网是投资很大的,一次性投入,永久工程。
 
记者:围了多大面积?
 
徐亚平:这个应该是四五万亩。好的收成,那就是四五百万斤鱼。四五百万斤鱼是什么概念?至少以千万为计。
 
解说:夜间的违法电捕鱼者可能被绳之以法,而如此大规模的违规滥捕壮举,却能在洞庭湖水面屹立不倒。
 
记者:他这边不撤给你们的压力大吗?
 
徐亚平:压力很大。渔民就产生攀比心理,为什么你搞得这么吓人。南洞庭(湖)又不执法,又允许非法捕捞呢?为什么我们这里插迷魂阵不行?南洞庭湖几万亩的这么铺设呢?
 
解说:疯狂的捕鱼行为不仅成为江豚直接致死的原因,也让鱼类资源面临灭顶之灾。
 
记者:像现在这几个原因,你们看,去实地考察了解的话,哪个是有可能改善的吗?
 
王丁:很多人类的活动说老实话,至少在可预见的这种将来肯定是很难改变的。但是有些事情我们是可以做到的,比如说渔业活动的问题,我们应该取缔非法渔业的作业方式,恢复渔业资源,减小捕捞的强度,我们更进一步建议就是说长江应该彻底全面地禁渔。
 
解说:2011年,我国淡水水产品产量为2695万吨,而长江的捕捞产量仅为129万吨。专家认为,长江全面禁捕 不会影响我国渔业的持续发展,而且可以挽救濒危的长江鱼类资源。
 
曹文宣院士对此进行了长达六年的呼吁,建议国家将每年用于对渔民发放的巨额柴油和其它补助转而用于引导渔民转产上岸。
 
曹文宣(中国科学院 院士):柴油价补贴,国家拿几千个亿奖励你去捕幼鱼,去破坏资源,这说不过去。我有钱拿这个钱去捕鱼,我还不如拿这个钱(把渔民)安置起来,每年放了几亿(鱼苗),但是第二年的产量少了几万吨,就是说放的(鱼苗)不起作用,白放了,这样花些冤枉钱,来把资源破坏了,有什么好处?资源破坏了,再恢复起来就很困难。
 
记者:我看到数据说像在长江边上大概有14万的渔民,这么多人不让他去捕鱼了,让他安置上岸,他能做什么呢?
 
曹文宣:丹江口水库作为南水北调的水源地,从157(米)水位提高到170(米),提高13米,移民18万。移民18万,就是说长江整个渔民加起来还没有丹江口提高13米水位移民的数量多,丹江口能够做得到引水北京到天津去了,为什么整个长江就做不到?我就不相信。
 
记者:您的意思是说让他们继续打下去,早晚也还是没有生计了。
 
曹文宣:对了,鱼没有了,他们的生活来源没有了。
 
记者:您是建议就是说现在让渔民都完全不要再打鱼了?
 
曹文宣:不要打鱼了,全面禁渔。
 
记者:全面禁渔?
 
曹文宣:禁渔十年,我没有说完全禁渔。
 
王丁:很多事情是不以我们意志为转移的,至少在可以预见的将来是无法扭转的,那我们现在应该做的事,怎么样把这个种在长江目前这种情况下,我们先把种先保下来再说。
 
解说:湖北石首,长江九曲回肠段。1972年长江在此裁弯取直后,遗留下这段大约三十平方公里的天鹅洲长江故道,优良的水质让这里在1992年时成为天鹅洲白鱀豚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当人们再也无法见到白鱀豚后,这里成为豚类国家自然保护区,在保护区的水域,我们很容易见到出水呼吸时的江豚。
 
但是石首天鹅洲长江故道,这块平静的水面并不真的是一片世外桃源。保护区水域边上这座泵房的功能是旱季从故道取水。
 
高道斌(湖北长江天鹅洲豚类国家级自然保护区 高级工程师):经过这个闸直接放到监利县有十个乡镇的用水。前年,三台机器在这抽。
 
记者:那直接抽,水位下降对江豚的生活有影响。
 
高道斌:就是有影响,面积减少。前年的水位大概平均大概不到三米深了,但是他们有一个想法就是人都没有了,你还保护物种干什么呢?
 
解说:而这个泵站的作用则是在汛期向故道排水。
 
高道斌:内陆农田的水,一到下雨以后,从这个地方要排到我们保护区的故道里来。
 
解说:索取和排放似乎是人们亘古以来形成的和河流的关系,只不过今日人们向河流中排放的已远远不是人类自古以来和自然之间形成的天地循环的一部分。大量化学物品的使用已经让农田排污成为新的剧毒污染源,加上长江上各种水电工程的建设,长江水位的降低,保护区故道水体和长江之水已经难以形成交换,这使得生活在相对封闭水体中的江豚面临着潜在的巨大风险。
 
石首保护区目前是江豚迁地保护成功的一个范例,但是只有尽快扩大迁地保护区的数量才可能避免单一保护区带来的不可挽回的巨大风险。2008年的一场意外冰冻雪灾,故道水面出现了从未有过的几厘米厚的冰面,因无法出水呼吸,数只江豚窒息死亡幸存的江豚也都被冰凌划伤。
 
王丁:我们现在问题就是说需要建立更多更大的同一类型的这种保护区。
 
解说:迁地保护为江豚寻找另外的家园,只是为缓解它在原生地面临种群灭绝厄运的一个权宜之计。但是,在我们的母亲河中生活了千万年之久的高级哺乳动物,白鱀豚和江豚的灭绝之路难道不是在为我们预示着什么吗?
 
王丁:我们说长江是母亲河,支撑了我们中华民族的生存与发展。几千年来,现在我们长江流域还生活着我们国家40%左右的人口,那么白鱀豚也好,长江江豚也好,它们跟我们人一样都是哺乳动物。我想问一下,如果长江不能支撑白鱀豚、长江江豚的生存的话,那么这条母亲河是不是有一天也不能支撑我们人类自身的生存?
 
徐亚平(岳阳江豚保护协会 会长):所以保护江豚首先要确保就地保护,这个关键点就是保护,就地的环境,迁地保护是没办法的办法,所以就地和迁地必须同步进行,不能够舍本逐末。
 
解说:徐亚平是岳阳江豚保护协会的会长,同时也是湖南日报驻岳阳记者站的站长,他和他的志愿者们无法让繁忙的航运减缓让采沙船停止,让污水不再长流。但是,在过去的一年中,他们彻夜巡湖打击非法捕捞,让东洞庭湖这块江豚生活的水域重新恢复了一些安宁。
 
江豚保护协会的核心志愿者是洞庭湖曾经的渔民,何大明一点也不避讳大家说他曾经就是洞庭湖上的渔霸。
 
何大明(岳阳江豚保护协会 志愿者):原先我在洞庭湖,我有搞矮围、迷魂阵、电捕鱼,我都搞,但是我就发现太不像话了。我们祖孙三代都是靠洞庭湖维持生活的,是母亲湖养育了我们。这几年看到自己能够生活上有点改变,想了要回报,一个人要懂得感恩和回报,组织了我一帮兄弟们,我说洞庭湖难以生存了,我们这一代难以生存,我的下一代,我的儿子能够看到洞庭湖的鱼?可能也看不到了。
 
解说:由于晚间随时可能有巡湖的行动,大明随身的背包中应有尽有。
 
何大明:望远镜。
 
记者:这是什么?
 
何大明:这是摄像机。
 
记者:摄像机。
 
何大明:摄江豚状况的。
 
记者:你也要拍?这是你自己买的摄像机啊?
 
何大明:自己买的。
 
解说:做洞庭湖上保护江豚的志愿者不仅没有一分钱的报酬,还要额外补贴多种费用,一趟巡湖下来光油钱就需要好几百。
 
何大明:有些渔民说全中国、全世界的协会,就只有江豚协会是傻人协会。
 
记者:是傻人协会,为什么?
 
何大明:最傻的呗,你拿自己的钱来做别人应该做的事。
 
解说:从九岁就开始随父母在洞庭湖上打鱼的大明,对湖区情况了如指掌,因此他也是每次巡湖的主力队员。
 
何大明:我不觉得累。为什么不觉得累呢?我们本身的目标就是保护洞庭湖。原先,像渔政部门对我们都是仇视的。因为我们协会发现了很多事情就要通知他们,他们本身能够休息的时候,你一通知,我就不能休息了,你这个协会是多余的。现在呢,他们有时反而邀请我们,通知我们去,我们做这种事情没有精神上的压力了,做起来就舒服。作为人做点体力,做点事 ,无所谓。但如果精神上面有压力做起来就没有劲。
 
记者:现在觉得特有劲。
 
何大明:特有劲,我们会长都老说,只有我们何大明累不死。
 
解说:近一年来,当地渔政和江豚保护协会开始了卓有成效的合作。
 
记者:会不会觉得他们也给你们一些压力,他们在做这些事儿,然后又有媒体去关注,然后大家会想,这个是不是应该由渔政来做这个事儿?
 
李德军(岳阳县渔政局 局长):我刚过来的时候确实也有这样的顾虑和想法,实际上我们职能部门也好,新闻媒体也好,我们民间组织协会也好,跟我们的目标是一致:是保护资源,保护江豚,在这个合作的过程中间肯定会有压力。我说更主要的是动力来增强我们的信心,你说我们老百姓都来保护江豚,来保护资源,那么我们执法单位也更有责任,那么也增加了我们执法单位的信心。
 
解说:五月,在洞庭湖上让我们格外惊喜的是在江豚真正的家中,我们居然能够亲眼见到江豚的身影。
 
记者:有专家建议说是因为现在江豚数量急剧减少,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是鱼类资源的减少,所以建议长期禁渔,比如说十年,你觉得这个可行吗?
 
徐亚平:禁渔是必须的,禁渔十年也是一个提法。问题是,什么人用什么办法来保证禁渔落到实处,农业部能不能经常派人到长江、到洞庭湖来视察,来督查,做得到吗?空谈就要误事 ,误豚,我们就不空谈,我们就天天守着洞庭湖,天天死守在这里,寻找、防范、规劝、报警,联合渔政打击,水警打击。
 
记者:我看着满湖面那么多的大船,再看到我们巡逻的那一艘小船的时候,我真觉得这个力量好像显得……还是很弱。
 
徐亚平:很单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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