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郑千里 来源:科学时报 发布时间:2011-9-16 8:1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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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用化学国家队必须“储能”
中科院长春应化所江浙技术转移与转化纪略(下)
 
“筑巢迎凤”和“得陇望蜀”
 
2009年11月9日,浙江省人民政府公布了第一批中科院派驻浙江省的科技特派员名单,长春应化所的李健美、赵凤玉、韩福社、周光远、李成宇、马贤峰、陈学思、赵晓江、王丕新等9人赫然在册。
 
“有了‘科技特派员’的衔头,我们肩上的担子更重了!”应化所副所长周光远对记者说,“当然,我们忘不了地方政府给予的各种支持,如李健美在浙江省科技厅还挂职副处长,为她开展所地合作工作提供了许多便利。”
 
在这前一年,中科院“院地合作贡献奖”评选,周光远荣获管理类的先进个人贡献奖,应化所也蝉联了中科院的院地合作先进集体一等奖。
 
浙江虽然多年来经济蓬勃发展,但也存在创新能力不足的瓶颈,故此,正值2007年,长春应化所在杭州安营扎寨建立分所,浙江省委、省政府开始考虑选址临安的青山湖,为浙江发展战略性新兴产业、提升传统制造业提供强大的创新引擎。视察应化所杭州分所不久后,浙江省委书记赵洪祝顺应天时,也提出:“要把青山湖科技城建设成为国际先进、国内一流的科技资源集聚区、技术创新集聚区、高新企业孵化区、低碳经济示范区。”
 
浙江的这一重大举措,正契合了应化所的“得陇望蜀”:“浙江省和杭州市‘筑巢迎凤’,希望青山湖科技城名副其实,有更多有科研实力的科研院所进驻,我们也希望挺进长三角有更好的营地,彼此的配合默契可谓是心有灵犀。”周光远说。
 
2009年12月15日,应化所与杭州市、浙江省签约,共同组建中科院长春应化所浙江(杭州)材料与化工技术研究院。筹建一年多时间里,材化院已与多个地方企业达成了共建平台协议,其中生态环境材料平台与浙江海正等合作;水溶性高分子平台与衢州建华等合作。
 
周光远对记者说:我们挺进长三角,目前要更加“开放”,即必须争取越来越多的企业参与,平台的作用才越能够凸显出价值,越能够为区域经济发展服务;目前还要更加地“主流”,即要尽可能地与长三角的主流企业合作,这样的牵引和带动效应才能做到更强。
 
杭州材化院“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材烧”。
 
情景有点像“鹊桥会”
 
2011年5月18日,常州储能材料与器件研究院(简称储能院)在常州市天宁区举行了揭牌仪式。中科院副院长施尔畏、常州市市长王伟成等出席了揭牌仪式。
 
王伟成在讲话中侧重强调:“中科院为常州科教城的快速发展作出了重大贡献,已经成为科教城科研创新的中流砥柱。”
 
应化所所长安立佳对记者说:“可以看出,地方政府在发展区域经济中,对科研国家队抱有热切的期望,我们不能辜负社会和企业的期望。”
 
常州市和应化所的结缘由来已久。“2007年9月,我们为寻求技术转移转化的途径,组团开展了‘成果产业化江浙行’。本来是‘面对面’咨询座谈,但到了当天下午,座谈会名存实亡,我们在会场里本来有的14个人,大都被企业私下里逐个拉到企业去‘一对一’商谈了。”应化所所地合作处的主管王鑫岩笑曰,“情景还真有点像相亲‘鹊桥会’,双方只要看对了眼,就会自行牵手离开,单独约会。”
 
投之以桃,报之以李。2008年3月12日,常州市委书记范燕青亲率“取经队”,来到长春应化所进行对接洽谈。“当时常州一共来了146位企业的负责人,分成50人一拨,三拨人间隔叉开,轮流到展厅参观,有的先安排去参观实验室。吃饭时就像办婚宴一样热闹。”
 
之后不久,常州天晟公司和应化所喜结良缘,合作承担了“年产5万立方米兆瓦级风叶骨架构材——结构型树脂合金泡沫研发及产业化”,列入2008年江苏省科技成果转化专项资金项目,总投入1.3亿元,获江苏省资助经费达1200万元。
 
结构型树脂合金泡沫产品不仅快速实现了规模产业化,还通过国际风电领域最高认可资质——德国劳埃德船级社(GL)认证。其中,联合研制的风叶骨架关键构材——结构型树脂合金泡沫打破国际技术垄断,成为我国自主知识产权的结构泡沫芯材。
 
“菠萝盖那旮沓贼拉刺弄”
 
储能院以应用研究开发为主,是进一步加强院地合作,推进政产学研结合的新模式。储能院以宽温区大容量镍氢电池等新能源、新材料研发为主要方向,以“常州储能材料与器件产业创新联盟”推力,将打造成立足常州、面向全国的新能源产业化基地。
 
安立佳认为,支撑我国区域经济的发展,对国立科研机构的考验有两点:一是技术如何转移转化,才能够走到经济发达地区的市场前端;二是如何从市场上寻找到科研的突破点,做出让社会接受和满意的产品。中科院的研究所和实验室,往往可以将基础研究做得非常好、文章写得很漂亮,但中试和孵化一般却没有能力去做,也做不好,所以必须坚定不移地走和社会资源要素结合的道路。
 
周光远与常州地方领导同志逗乐,说长春的方言惹得大家哈哈直乐,其中一句是“菠萝盖那旮沓贼拉刺弄”,意思是“膝盖那地方非常的痒痒”。这和所地合作是同一个道理:我们一定要弄清楚,地方和企业的“刺弄”(痒痒)是哪里,是否“菠萝盖”(膝盖),这样就好对症下手挠痒痒了。
 
常州储能院建立了独特的项目筛选机制,设立了投资评估委员会,“成员还包括来自地方企业的代表、保荐人、财务专家和技术专家。”王鑫岩介绍。
 
“2010年年底,我们召开第一次投资委员会会议,拿出三个项目供讨论。其中的电解液项目投资委员会论证时没有通过,我们采纳了地方企业老总的反对意见。”王鑫岩介绍说,“另外镍氢电池和检测平台项目虽然通过,但也有投资委员会成员提出质疑:产品出来后究竟要卖给谁?与同类产品相比优点究竟在哪里?所有这些问题,在今后的技术研发和市场运作中,我们都会加以慎重考虑。”
 
王鑫岩说:“通过考察和论证,我们认为做动力电池可能在市场上赚不到钱,而做传统的普通电池,则不能体现和代表中科院研究所的综合优势。应化所已经掌握的核心技术,是做镍氢电池的负极粉,这样,建起的生产线既可以做高端的动力电池,又可以做低端的普通电池。除了储能院本身应该有的造血功能,还要起到技术辐射的‘火车头’引领作用。”
 
适应产业化环境“宽温区”
 
稀土储氢合金主要应用于镍氢二次电池,而镍氢电池是一种高能量密度、清洁的二次电源,主要可应用于各种电器设备、运输车辆、电能存储等领域。王立民研究员介绍说:自上世纪90年代初,应化所就开始研制镍氢电池用稀土储氢合金。“十五”期间,在镍氢电池负极用宽温储氢合金研究方面获得突破性进展。
 
“十一五”期间,应化所进一步发力,研制出新型非化学计量比的超熵化储氢合金,并完成了储氢合金的小试、中试,以及500公斤的产业化试制工作,该类储氢合金的有效工作温区可拓展到负45℃至正60℃,为研制大型宽温应用动力镍氢电池奠定了基础。
 
“做产业化会耽误我较多的科研时间,可能多少也会影响到对我的评估考核。”王立民感慨说,“好在现在的科研评价比较合理,去年对我这个课题组的考核打分,总体上看还算比较靠前。如果没有实行新的评价考核体系,我们既要搞科研又要搞转化,压力就会很大。”
 
应化所所地合作处副处长邓鹏飏受到友善的调侃,说他现在是“怀着一颗受伤的心,整天飞来飞去”——他在最近一年多时间里,心脏一直很不好,“其实我们都知道,做技术转移转化管理工作,就是整天都顾不上家,要出门和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身和心都比较累。”李成宇体恤。
 
“所地合作工作对我们而言,最大的一个难解之处,就在于文化间的冲突。”邓鹏飏这样剖析。
 
虽然应化所多年来如一日,坚持基础和应用研究并重,但在科技创新链的“最后一公里”上,既是技术研发、经营理念的交叉会聚点,也是道德伦理、思想文化的猛烈碰撞点。显然,建设国家创新体系,院地合作要取得真正意义上的成功,既需要企业家的耐心,也需要科学家的悟性;既需要科学家从原有观念的窄胡同中走出,也需要企业家对科学家应有的适度容忍。
 
由此看来,应化所做出技术领先的储氢合金电池,虽然能适应最大范围的宽温区,但科研人员要适应产业化环境,本身也要学会做到“宽温区”。
 
如何才是最对的方程式?
 
2009年4月,应化所成立所地合作处,主持该处工作的副处长邓鹏飏走马上任。邓鹏飏和周光远等所领导一起,进一步思考掣肘应化所技术转移转化的相关因素。
 
“我们分析认为:第一,在目前我国的科技创新链上,接近末端链上的开发环节很薄弱,过去中科院的研究所总是试图在开发环节的一个点上进行突破,但往往在‘点’上的这一突破,还不足以带动‘面’和‘线’上的突破。怎么实现科技创新的跨越?第二,技术转移转化需要一个载体或者平台,它不但需要基础应用的人才,同时也需要工程技术的人才。需要制度创新,让各种人才都能在这个载体或平台上和谐共处,这个载体或平台是以产业链的高端为目标。第三,这个载体或者平台要长治久安,不能让科研人员开发出成果之后,总是整天背着个大展筒或电脑包,汗流浃背地满世界乱跑。”邓鹏飏对本报记者说。
 
回首历史经验教训,当年的“长春热缩”几经沉浮,但公司从应化所剥离出去之后,应化所本部的辐射化学也人走题散,没有了学科带头人和科研骨干,使辐射化学的基础研究日渐萎缩。应化所在彻底进行公司人员剥离的同时,也失去了原来有着相当优势的辐射化学这个学科。
 
“其实最优化的选择应该是各安其事,公司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应化所不要进行太多干预。公司若是非要做‘冷缩’,和‘热缩’不太一致怎么就不可以?”邓鹏飏说,就具体的学科而言,它对企业的支撑不应该只是一时的作用,企业要借助学科的不断发展而发展,它成长壮大了就要反哺科研。科研人员得到足够的经费,就能真正沉下心来做科研,重新钻进“象牙塔”。
 
“目前在我国,拥有基础和应用基础研究成果的那些高端人才,要么是从研究所转出去之后,转到产业圈里可能就再也回不来,要么永远都是孤芳自赏,封闭在自己的科研学术圈里。在这两个圈没有交汇点和共同点。”邓鹏飏诠释说,“我们现在的意图,是让他们既能走得出去还要能转得回来。但究竟走到哪一步、走到多远就转回来,才是最好的时间和路径?如何才是最对的方程式?我们目前也没把握,这正是我们要探索的。”
 
邓鹏飏推心置腹:“构建产业化有机衔接的链条,我们做管理的人要多费心思。那些与地方合作成立的企业,其运行和管理过程的琐碎事务,尽量不要让科研人员烦心,要让他们专心致志地做科研——企业的运行和管理,对他们可能是完全陌生的领域,只有科研本身才是他们轻车熟路的驰骋天地。如果科研人员舍本求末,过多涉猎自己不熟悉的经营管理层面,他就极容易犯低级错误。而这样的事情完全可以由我们替他担当——我们是他的娘家人。”
 
前不久,中科院院长白春礼接受记者访谈,从创新一批产业到创新国家体系阐述了他的观点:战略性新兴产业的提法更加注重其经济意义,其目的是将科技创新的成果转化为经济发展的实际拉动力,衡量的标准是产业经济规模的大小和在全球市场竞争力的高低,以及对本国GDP的拉动作用。战略性新兴产业的提出,将科技创新与经济发展结合在一起,将创新驱动与产业发展结合在一起,内涵更加丰富完整。
 
看来,我国要形成一些战略性的新兴产业,应用化学国家队就不能坐而等闲,必须不断积极探索,在蓄势待发中“储能”,应该并且可以“储能”!
 
《科学时报》 (2011-09-16 A1 要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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