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洪蔚 来源:科学时报 发布时间:2011-11-10 8:16: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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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兰木伦:“焦点时段”的文化遗存

 塑料布下面可能是披毛犀的脚印

地质学家张家富在取土壤样本

  整齐的探方
 
 
本报记者 洪蔚
 
距今5万~10万年期间,在古人类研究上是一个“焦点时段”。现代人在这个期间起源、扩散,旧石器向更先进的技术发展。
 
这是一个寒冷的时期,末次冰期从11万年前持续到1万年前,也是寒冷对人类生存提出的最后一次挑战。
 
乌兰木伦河流经鄂尔多斯,在蒙语中意为红色的河。2010年5月,一位蒙古牧民在乌兰木伦河畔行走的时候,意外地发现了十几件古生物化石。经过专家鉴定,这是十几件化石,正是这个“焦点时段”的遗存。
 
几个月后,中科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的考察队,进驻乌兰木伦河畔,对遗址进行抢救性发掘。
 
经过一年多的考察发掘,乌兰木伦河畔出现了被专家称为“探方”考察格局。这些整齐的阶梯状探方,记录着4万~7万年前,人类生活的痕迹。
 
4200件石器
 
“从中我们解读的是生活方式、生存技巧、生存能力”
 
目前乌兰木伦遗址已经出土了4200件旧石器标本。
 
“石器,是研究古人类生活方式的最重要素材。”旧石器学家高星说,“从打造石器的技术、石器的用途上,大致可以推测出,石器制造者的生活方式、生存技巧、生存能力。”
 
目前,旧石器时代的文化,在全球范围内,大致可以分为:早、中、晚三期。“这三期的区别,不仅仅是时间上的,更是技术水平上的划分。”高星说,“而我国境内发现的石器,技术风格基本停留在早期的模式,很少有中期技术的代表物出现,只在晚期出现了中期与晚期混合的石器技术。”
 
乌兰木伦遗址,在时间上正处在中期时代,“在技术上有不少进步,却依然没有脱离中期文化特征不明显的‘中国特色’”。
 
在人类起源上,我国学界与国际学界,形成两大对立“阵营”,一批中国学者根据我国境内的考古发现,以“人类多中心起源,连续进化”观点,反对国际热门的“现代人非洲起源说”。乌兰木伦的文化遗存正处在这个关键的时段,“从石器上表现出的、对本土文化的继承和发展,支持了中国现代人类本土连续进化的观点。”高星说。
 
乌兰木伦遗址,是在鄂尔多斯境内发现的第二个古人类遗址。
 
早在上世纪20年代初,西方学者在萨拉乌苏发现了古人类遗址,并有人类化石出土,被命名为河套人。
 
乌兰木伦与萨拉乌苏两地相距仅30公里,两地人类的生活时间也颇为相近,因此,在对两地的发现进行对比时,有不少有趣的发现。
 
“在萨拉乌苏发现的石器很少,而且每个石器都很小,全部石器放在一起,用一块手帕就可以包走。”考古学家王惠民说。
 
而乌兰木伦的石器,且不说4200件的庞大数字,体积上也大得多。考察队领队侯亚梅曾兴奋地托出了一件“珍品”——仅这一件红色的“大石块”,就不是一块手帕可以包裹住的。
 
3400件动物化石
 
“这里的动物,很明显被人类利用过”
 
在考察现场记者看到,约两三平方米的斜坡,被塑料布小心翼翼地遮盖起来。侯亚梅说,塑料布下面,“我们怀疑是一枚披毛犀的脚印”。由于坡面土质脆弱,只能先保护起来,再想办法提取、做模型。
 
从目前发现的3400件动物化石上看,乌兰木伦遗址人与动物的“共处”行为,极为明显。
 
目前发现的3400件动物化石,全都支离破碎,没有一件是完整的。“这里的动物,很明显被人类利用过。”古动物学家同号文说,“残存下来的动物骨骼化石上,也留下了明显的切割、敲、砸等痕迹。”
 
食用骨髓,是一种常见行为,却不是早已有之的,而是代表着人类的进步,代表着更“高效”地利用食物的能力。在乌兰木伦遗址,“这种敲骨吸髓的行为,非常显著”。
 
然而,有一个问题,却让同号文颇感困惑。
 
犀牛,是一种很难狩猎的动物,即使用当代的武器装备,“狩猎犀牛也是一件有危险的事。”而在乌兰木伦遗址,有着大量的、被人类利用过的披毛犀残骨,“以当时的技术是如何狩猎披毛犀——这种和他们当代近亲犀牛一样凶猛的动物呢?”
 
考古学家也认为,从石器制造水平上看,似乎当时的人们并不具有狩猎披毛犀的能力。
 
难道说,曾居住在乌兰木伦的人类,真的像电影《史前一万年》那样,在4万~7万年前,就懂得用大网活捉凶猛的巨兽?
 
考古学家王惠民认为:“他们可能会用陷阱一类的设施,狩猎披毛犀。”
 
与乌兰木伦不同的是,萨拉乌苏的动物化石“非常完整”。同号文说:“至今巴黎博物馆还保存着从这里出土的一具披毛犀、一具野驴的完整骨架。”
 
从对乌兰木伦与萨拉乌苏的对比中,学者们希望得出这样一种结论:这两个地点的人类生活时间,到底谁先谁后,或者根本是“邻居”,甚至是同一群人。
 
曾是寒冷的湖区
 
“当时全球40%的陆地,终年冰雪覆盖”
 
在有人类的历史上,人类的生存、繁衍,经历了几次寒冷的考验,曾居住在乌兰木伦的人类,经历着最后一次。
 
这次被地质学家称为末次冰期的寒冷时期,从11万年前,持续到近1万年前。“目前无法推测末次冰期的准确温度。我们现在已经知道的是,当时全球40%的陆地,终年冰雪覆盖。”地质学家张家富说。
 
“人类在寒冷的挑战面前,是如何成功地生存了下来,是考古学中一个迷人的问题。”高星说,“希望能通过对乌兰木伦的发掘、研究,得到更多的生存线索、信息。”
 
和萨拉乌苏一样,这里也属于湖相沉积的地质构造。但在这处遗址被发现前,从没有人注意过这一点。
 
地质学家袁宝印在考察研究后认为,今天的乌兰木伦河流域在几万年前曾是湖泊,并有多条河流注入乌兰木伦古湖。
 
遗址所在地就是其中一条河流进入古湖形成的一处三角洲。“这里靠近水源,同时,来饮水的动物又为古人类提供了丰富的食物来源;大量石材也为他们制造石器工具提供了原料。因此,这里成了古人类活动的理想场所。”袁宝印说。
 
在发现乌兰木伦遗址后,考察队沿流域组织了多次地质调查。目前沿乌兰木伦河30~40公里长,两岸宽5~10公里的范围内,都发现了古人类活动的遗迹。
 
侯亚梅说,考察没有设定终止时间,特别是科学研究,将是开放性的。毕竟这是一个现代人类起源的“焦点时段”——更多迷人的问题,等待解读。
 
《科学时报》 (2011-11-10 B4 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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