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科技大学校园俯瞰。(香港科技大学公共事务处提供)制图:蔡华伟
20年,意味着什么?
一所大学可以从无到有,跻身世界一流。它是香港科技大学,今年20岁。
港科大的崛起,被誉为“香港的奇迹”。而它的崛起,其实有迹可寻。不管是学生、教授还是校长,心中都有一份自己的“港科大启示录”,其中有不同,但更多的是共识:少而精的办学理念,同创但各司其职的治校精神,对一流人才的高度重视。
这些共识,并不是“金科玉律”,但对于立志世界一流的内地高校而言,却一定有可资借鉴之处。
——编者
10月,坐落于香港清水湾美丽海滨的香港科技大学迎来建校20周年。
在诸多权威的大学排名中,港科大屡次名列亚洲前茅甚至第一。20年,凭什么成就世界一流?数学家出身的校长陈繁昌列了一个简单的方程式:定位+人才+制度+资源=成功。
这所奇迹般崛起的研究型大学,其实从创立到发展,每一步行走都严格遵循着最初的立校理念。可以说,港科大按部就班地走向一流大学。
少而精
在精选的领域里走在世界前沿,不必样样争第一,没有法学、医学等“热”专业
大学可以分很多类型:专注培养本科生的博雅学院,侧重高级职业培训和应用开发的英式理工学院,还有学科众多的综合性大学,以及精选学科、培养专才的研究型大学。而研究型大学在当时的香港高校版图中,还是空白。于是,港科大创校之时,即定位为一所以科技和商业管理为主,人文及社会科学并重,培育全面人才的国际研究型大学。
除了倚山面海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初到港科大,会发现校园并无多少名校气魄:一座可以完成绝大部分科研、教学功能的弧形大楼,巨大却难言美观。内部30多部电梯通达各个院系、课堂、实验室。外墙贴着白色小片瓷砖,典型的上世纪90年代建筑风格。
研究型大学的奥秘,正隐藏于港科大的这座巨型建筑内。创校校长吴家玮回忆,港科大创校时,香港的大学,研究也都做得不错,但是没有一所专注学术研究的大学。在研究领域的选择上,港科大也煞费苦心。“在精选的领域里,走在世界前沿,而不是样样都争第一。”
港科大的使命用法律(香港法例第1141章)固定,该校宗旨应包括两方面:通过教学与研究,增进学习与知识,尤其在科学、技术、工程、管理及商业方面的学习与知识,及研究生程度的学习与知识;协助香港的经济与社会发展。
“少而精”被坚持下来。创校20载,港科大仍然只有4个学院:理学院、工学院、工商管理学院、人文社会科学学院,以及新近成立的跨学科课程事务处,没有法学院、医学院等一般大学都开设的热门院系。
在这里,诞生了直径只有0.4纳米的全球最细单壁纳米碳管、几毫秒内可从液体变为固体的电流变液、全球最高像素的照片、全球首创的智能杀菌涂层、全球排名第一的EMBA课程等国际领先的成果。
同样是这所“少而精”的研究型大学,吸引了今年北京市的高考理科状元,还吸引了来自马来西亚的两名高考状元。科大国际学生新生IB(国际高考)的成绩,也高出全球平均很多,内地招生的分数,则与清华、北大相当。
一流吸引一流
招募一流教授,吸引一流同学,培育一流毕业生
根据世界银行的报告《通向卓越学术之路——如何建立世界级的研究型大学》,港科大成功的最重要因素之一,是“招募到杰出的天才学者和科学家,80%的教师在世界排名前24位的大学取得博士学位或曾供职于这些大学。”
吴家玮把教授称为“大学的灵魂”。港科大在建校时即已立下志向,“一流吸引一流”:招募一流的教授,吸引一流的同学,培育一流的毕业生。
几乎所有人都认同港科大的创立是“天时地利人和”——天时是香港回归在即,地利是香港是一座中西文化荟萃的城市﹑中国华南地区的经济发展龙头,人和则指吸引了大批来自美国大学的一流教授。
当时,很多在美国已获终身正教授教职、功成名就的华裔学者,渴望叶落归根,回国效力。创校校长吴家玮,曾任美国旧金山州立大学校长,是美国历史上第一位任主要大学校长的华裔;钱致榕,高能实验物理学家,约翰霍普金斯大学正教授;张立纲,半导体物理学界顶尖人物,身兼美国科学院、工程院、中国科学院、台湾“中央研究院”院士……一批一流学者很快聚集在港科大。
创校教授们到位后,“一流吸引一流”的策略开始发挥作用。现任商学院院长郑国汉教授于1992年回港任教。当时,他已在美国的大学获终身教职,收到港科大邀请后,听说陈玉树等朋友已经回来任教,就决定也回来看看。回来之前,他只打算做短期“客座教授”,但到学校之后,发现已到位的同事都是高水平的人,所以决定全职在港科大任教。
廖家俊是港科大首批博士生,当时他已经从美国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硕士毕业,之所以敢万里迢迢回到香港,投考一所从未听说过的大学,是因为听说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教授高秉强已经到此任教。廖家俊后来成为第一个从港科大拿到博士学位的学生,而且也是当年唯一一个。
同创
行政人员不把自己当“官”,同事、师生之间互相扶持
虽然依山面海风光优美,但港科大并不是一个轻松享受的地方,相反,研究工作非常辛苦。甚至因为学业繁重,其英文缩写UST被学生们演绎为UNIVERSITYOFSTRESSANDTENSION(压力与紧张大学)。陈繁昌说,同学们毕业后会面对种种挑战和压力,在学校就要学会如何处理压力,并将压力化为动力。
吴家玮在任校长时,在美国出差,发电邮给香港同事,即使已是香港时间深夜两点多,10分钟后就能收到回信,“都还在工作呢”。参与研发全球首个智能杀菌涂层的学生们,更是凌晨4点多就要起床做实验。
如此繁重的研究和学习,必须有高效的行政系统支援,也需要同事之间、师生之间的互相扶持。
助理教授杜胜望到港科大工作3年了。问他如何评价港科大,他讲了一个印象深刻的故事:一次晚上在实验室挑灯夜战,他发现空调被关了,就给主管行政的副校长写了一封电邮,很快,港科大就修改了“实验室夜间关空调”的规定。
“学校的行政系统运转非常高效,行政人员不把自己当官。”杜胜望说,“有时我甚至觉得,我们系谁不在都能运转,但行政秘书如果离开,可能真的就无法运转了。”
香港的高房价让不少教师难以负担,学校还提供教师宿舍。杜胜望现在就住在这样的房子里,100多平方米的海景房,租金却低于市场价格。“我最满意的,就是港科大给教授们提供了安心做研究的环境。”
行政人员不当官,资深教授也不当老大。“跟我合作的两个讲座教授,都非常帮我。他们从来不把自己摆在老大的位置,不是领导我们,而是帮助我们。合作发论文时,还会要求把名字放在我后面。”
杜胜望把讲座教授与助理教授的关系,形容为“就像父亲对儿子一样,完全没有隔阂。”港科大接受采访的每一位教授,都会提到一个与自己关系特别密切的年长教授,回忆起做助理教授时获得的帮助。
吴家玮将自己参与创立港科大的经历写成一本书,书名叫《同创》。出版社的编辑认为,这个名字很难吸引读者,建议改名。但吴家玮坚持不改,因为“一个‘同’字,正体现了港科大的精神。”
现任校长陈繁昌则提出了“同一科大”的理念,即在教育、研究、组织、社会服务和文化等多方面“纵横整合”。这正需要师生之间、资深教授与助理教授之间、教员与行政人员的无间合作。
各司其职
校长一心做好校长,教授决不当总裁
无间合作的同时,也必须各司其职。
港科大学生事务处为新生们举办了一场名为“一见钟情”摄影展。在摄影展的颁奖礼上,虽然只有十几名学生出席,但校长陈繁昌也出现了,表情轻松却步履缓慢——前几天打网球时崴了的脚腕尚未痊愈。他兴致勃勃地观看了获奖作品,还发表了演讲。他经常说,自己非常重视与同学的沟通联系。
除了把每天的时间分配于类似的活动,校长还面临繁重的公务。他的案头正放着一摞信件——每个晋升终身教职教授的评审信,校长都要仔细阅读。
陈繁昌是一名成功的数学家,但现在已经完全不再带新的研究生了。
按照吴家玮的经验,一边当校长,一边做研究非常难。“校长的行政工作排得很满,即使只是开讲座,也要事先安排时间,一旦与公务活动冲突,就要调整,否则就会影响其他教授的课程安排。”
吴家玮认为,校长的责任是为教授、学生们提供最好的教研环境。“如果一个校长说自己还在做科研,这一定是骗人的。科研是要做到半夜的,在大学中搞科研,必须全心全力。有兴趣,当嗜好可以,等于你的文体活动。”
校长要一心做好校长,教授也要一心搞好科研。创新成果多,港科大教授创业的机会也非常多,但对教授办企业,港科大有严格的规定。
港科大规定,在不影响教员在大学的教学及研究工作的大前提下,大学鼓励及支持教学人员在其专业领域为业界或社会大众提供顾问服务,促进大学教育、香港经济及社会发展。
申请人若从事的顾问活动有可能影响其教研工作,要预先以书面向其系主任及院长提出申请,并获首席副校长书面批准才可进行。陈繁昌认为,跟业界的联系对教授的研究有帮助。
但是,学校一方面鼓励教授创业,另一方面更注重保护学校使命和学生权益。“教授和老板两种角色不能混淆,你可以做股东,但不能做执行层,因为学校的使命不在于此。”陈繁昌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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