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山/图
近日从网上看到：“1月17日，距离国家林业局及陕西省要求对虎照进行二次鉴定已40天过去，虎照二次鉴定依然没有结论。”（科学网1月18日）看到这则消息，真的很遗憾，不论出于何种原因，这种有意拖延的做法都已把国家重塑公信力的最好时机耽误了。拖延的时间越久，引发公众的怀疑感越重，以至于最后任何真相都有被怀疑主义浪潮消解的风险。这种影响是深远的，它对整个社会的信任系统和认同机制所造成的毁坏程度，虽然目前我们还无法准确评估其后果，但是可以预料，人们内心原初的信念设置短期内是难以恢复的。虎照事件原本是一个很小的事件，只是由于有关部门的行政不作为，导致公众的不信任情绪被无限放大，这是社会领域里典型的“蝴蝶效应”，这些都是很惨痛的教训，要重新恢复人们的原初信任，不知道还要付出多大的努力。对于此次事件笔者已经厌倦，不过由此引申出一个很严肃的问题：真理有什么用？
这是一个很不好表达的问题，简单地说，真理的本质揭示自身为自由。自由乃绽出的、解蔽着的、让存在者存在。这是哲学家海德格尔的说法，我比较赞同这种观点。换言之，真理与人的自由有关。我们生活的边界和社会的秩序应该是以真理为标尺设定的，只有这样，人才能是真正意义上自由的。简单地说，如果我们生活的秩序和边界不是由真理设定的，而是由其他的替代物来顶替，则完全可以出现这种情况：如果用权力为整个社会设定秩序规则和行为边界，那么谁的权力大，谁就有权力决定人类社会的秩序和行为边界。同理，如果按照财富来代替真理，就会出现谁有钱谁就决定社会秩序和行为边界，而对于那些没有权力和财富的人来说，他是没有自由的。正如卢梭所谓：人是生而自由的，然而又无往不在枷锁之中。这种状况人类都已经经历过了。文明的进步就在于，通过一次次血与火的考验，人们逐渐认识到只有把真理与权力、财富等外在的力量脱离开，从蒙昧到文明才是可能的。所以，人类要真正实现和拥有自由、平等、博爱的理想，那么为整个社会设定秩序和行为边界的标尺就必须是真理。我们之所以苦苦追求真相，就是为了捍卫属于我们每个人的自由，当真相离我们越来越远的时候，我们遭遇的不只是被愚弄，更为可怕的是属于每个人的内在规定的自由被剥夺了。秦朝赵高的指鹿为马并不仅仅是一个测试游戏，他在用权力的恐怖手段公然剥夺无数人的自由。但是，用什么来检验真理呢？
对于这个问题，很多人会脱口说出：实践。这没有错，只是不完全而已。在科学哲学里至少有六七种判别真假的方法，就日常生活来说，通过实践来检验某物的真假的局限性是很大的，任何实践都是历史中的具体实践，由于事物本身的复杂性，很多事情也是无法用实践来检验的，更何况实践本身存在的诸多不确定性。所有这些标准都是可以商榷的，毕竟这是一种可贵的学理上的探讨。问题是，在庸常的日常生活中，判别真理的手段完全异化为权力和金钱，谁有权谁有钱，谁就拥有真理？前段时间网络上议论得沸沸扬扬的彭水诗案、西丰诗案，无一不是权力决定真理的闹剧。如果这种情况不能得到彻底的扭转和抵制，那么真理将演变为权力游戏下的标签。在这种标签下，人的自由就真的成为了一种虚幻的乌托邦。
为了避免真理沦落为权力游戏下的标签，必须营造一个开放的公共领域，通过公共领域的批判功能来捍卫与守护属于我们的真理，这种捍卫和守护也就是在保障我们的自由不被侵犯。在这点上，笔者赞同美国社会学家威廉·萨姆纳的观点：最大的愚蠢莫过于以为人们可坐下来用石板和笔杆描绘出一个新社会。未来不是构想出来的，而是一步步走出来的，正如传说中的希望。
这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莫过于：认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真理，而“我”恰恰是这唯一真理的拥有者。（作者为中南大学教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