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见习记者 任芳言
近日,因强迫他人引用自己的论文,美籍华人学者周国城先后被两家期刊从编委会除名,取消审稿人资格。
周国城在学术界战绩赫赫。据其简历介绍,他的H因子高达159、论文被引超7万次、连续5年入选科睿唯安全球“高被引科学家”……2003年退休后,周国城创办了无实体机构“戈登生命科学研究所”。
2020年1月,期刊《理论生物学年刊》(JTB)3位联合主编刊发声明,指出其编委会某成员存在长期强迫他人引用自己署名文献的现象,属严重渎职行为,已将其除名。
据《自然》报道,JTB的出版商爱思唯尔随后证实,该人为周国城。每审一次稿,周国城要求他人引用的平均文献量达35篇,且其中90%作者有周国城。因为同样的理由,另一期刊《生物信息学》在去年就已取消周国城的审稿人资格。
“目前已在两家期刊发现其有强迫引用行为,这可能不是孤立事件。”JTB在声明中指出,应警惕此类学术不端行为再次发生。
周国城向《中国科学报》提供了他答复爱思唯尔的材料,称其研究成果被他人引用并非自己强制,而是因为受到了广泛认可。
此外,周国城还提供了一篇正文28行的“论文”,并称这些材料“有足够强的实力击败他们的指控”。
在这篇题为《科学中最重要的伦理问题》的文章中,周国城表示,应具体分析编辑和审稿人的强制行为。“若编辑发现作者引用了别人的内容和观点,那是编辑做了他该做的事。”
但对其他质疑,周国城并未直接回应。
强制引用在学术界是公开的秘密吗?如何辨别审稿人存在类似行为?
兰州理工大学理学院教授马军告诉记者,在审稿意见中捕捉关键词,可找出频繁推荐作者引用指定参考文献的审稿人。“比如审查张三丰,在其2019年向出版平台提交的审稿意见中寻找推荐引用的参考文献总量,看其中有多少是张三丰的论文,超过一个阈值就出示红牌。”
2019年,爱思唯尔曾公开一项针对审稿人的调查:被调查的55000名学者中,433人有强迫引用的明显证据,占总数的0.79%。
正常情况下,审稿人会依据投稿文章给出的意见,建议作者添加漏掉的关键文献。“大部分审稿人都很专业,特别是相关领域的知名专家,他们的评价意见非常宝贵。”福建农林大学海峡联合研究院教授张亮生表示,自己接触到的审稿人,大多数会花时间认真读文章,要求添加引用文献的情况“碰到得很少,几乎没有,有的话是确实需要引用的文献”。
马军也表示,“如果审稿人推荐的引用文献内容与稿件相关,是可以的。但如果审稿人推荐的太多,我们编辑就会警惕这个审稿人,并提醒作者不必全部引用其提出的文献。”
“如果审稿人推荐自己成果数量太多,其审稿意见就没有价值了,划水无疑。”北京邮电大学自动化学院副教授蔡宁是Complexity和PLoS One的编委。他表示,面对强制引用,编辑应起到把关作用。遇到审核速度过快,且大量要求引用自己文献的审稿人,他会直接提出审核意见无效,并建议取消该审稿人资格。
“如果同行评审流于形式,甚至被人操控,这种恶性事件暴露一次就会导致期刊被SCI踢出。”蔡宁表示。
为加强审稿流程透明度,eLife、《自然—通讯》等期刊已尝试公开审稿意见。最近《自然》也宣布,投稿作者可选择公开审稿内容,审稿人可选择匿名或实名。
蔡宁表示,此举“对审稿人也是一种监督,使他们更认真地对待这件事”。他也提到,公开审稿意见对单个期刊已发表的文章意义有限,如果能在Publons等公共平台追溯稿件以往审稿意见,“那将是一场革命”。但是,这样做需要考虑各方有无动力积极参与。
张亮生则认为,公开审稿意见更主要的目的是分享知识,与强制引用行为没有关系。一些详细的审稿意见和作者回复甚至比文章正文还长,公开后,论文先前的不足,审稿人的负面意见、修改和反馈过程能帮读者和同行更好地理解研究成果。
“这是非常难得的一手研究资料,也是读者以前看不到的内容。”张亮生说。
《中国科学报》 (2020-02-12 第1版 要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