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晶晶

5月伊始，不少历史和文物爱好者的目光被一篇名为《千年石人石马被“洗澡”文物遭破坏》的文章吸引了去。文章作者为摄影师胡武功，多年来拍摄陕西省文物遗迹。这篇文章称，为打造新景观，当地文物部门“除污去垢”，“唐十八陵”（埋葬在陕西关中地区的唐朝十八位皇帝的陵墓）石人石马身上的千年包浆被清除殆尽。

此文一出，一片哗然。网友表示很愤怒，相关单位表示很无辜。陕西省文物局迅速回应，指出帖子中反映的问题并不存在——文物部门并未安排清洗，照片中的情景是自然现象，主要因为空气污染和酸雨所致。

陕西省文物保护研究院副院长马涛也针对网文的内容和照片进行了剖析，指出：文中举例的清洗前图片，网友用的是乾陵无字碑碑首、东4石人像以及一个桥陵翼马的原状照片，而反映其所谓“洗澡”效果的照片，则分别是唐建陵和唐崇陵的照片，完全不能说明所谓唐十八陵石刻“洗澡”发白的破坏性影响，属于张冠李戴，不符合实际情况；文中展示的“被洗白”的唐建陵、唐崇陵的石刻照片上，可以明显地看到局部有黑色地衣苔藓的生长痕迹，只是唐陵石刻表面的微生物生长情况与石刻所处的微环境也有很大关系，迎风面基本不生长地衣苔藓，反之，背风易积尘面生长较多，黑色的原因是微生物处于休眠期，雨水过后便会复活、变黄变绿；另外随着空气污染、酸雨频率的增加，石灰岩石刻的表面也出现了一定的淋溶现象，造成石刻表面泛白。所以从石刻地衣苔藓较少、本体发白完全不能说明所谓是对唐十八陵石刻“洗澡”的结果，而是一种户外石刻保存的自然状况。

唐陵管理部门咸阳市文物局最终将唐陵石刻被“洗澡”界定为虚假信息，并表示此信息已对文物部门工作造成不良影响。摄影师胡武功也专门发表公开声明，表明自己虽然热爱文物，但缺乏专业知识，更未详细了解文物保护技术，因此造成了不良影响，对文物部门表达歉意。

爱因斯坦说，提出问题比解决问题更重要。在各行各业里，提问是一直以来被高度褒奖的勇气和精神。在自己的职业领域里，或者直接在专门学习的课堂上，即使问题有些幼稚，或者缺乏思考，大抵也不会造成什么负面影响，都在可接受的范围之内。

但超出封闭领域，在公共舆论层面上，事情会变得完全不同。随着各种平台和自媒体的产生，网络大V和网红们俨然已经获得了不亚于传统专业媒体的舆论影响力。即使并非网红或者大V，只要话题够劲爆，在很短的时间里就可以迅速发酵为最热门事件。

先提问，后表态，如果能遵循这样的逻辑顺序，或许就不会有此次乌龙事件的发生。现在大多数政府职能部门都已经开放了自己专门的问询通道，如果胡武功能在发布文章前先认真咨询相关部门具体情况，或许就不会有这么一篇引爆点和杀伤力都超足的文章出现。

在大部分人眼中，网络俨然变成了一个自由自在的谈话场，无关职业、地域或者学历、修养。只要能被更多人点击或者转发，似乎都戴上了“胜利”的皇冠。“为自己的言论负责”这件事，正在被“获得流量及关注度”所取代。不难发现，网络已然能够在很短的时间里将话题拽向各个不同的维度，早上或许当事人还是个英雄，一天终了，已然变成人人喊打的对象；早上还觉得颇为有趣新颖的小漫画和台词，一天内弥漫于各个角落，一天结束，只想说一句“还我清净”。

网络似乎赋予了人人平等的自由，但这自由如果不受规范很有可能伤害到别人。下次想要表态之前，不妨多提问，问问专业人士，也问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