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温新红 来源:中国科学报 发布时间:2014-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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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要爱不要传奇

 

■本报记者 温新红

◇母亲的一生是不平凡的,甚至是非常传奇的,但我没打算写这些,这也不是一本关于母亲的回忆录。

◇生活质量高下并不完全取决于生活条件。实际上还是你在意不在意的问题。

◇中国人生活都那么焦躁、急不可待,使得我们对死者特别草率,赶紧打发了事。

《惜别》,止庵著,上海人民出版社2014年8月出版

“徘徊将所爱,惜别在河梁。”“存者且偷生,死者长已矣。”这是印在作家止庵的新书《惜别》扉页上的两句诗,前一句出自王融的《萧谘议西上夜禁》,后一句是杜甫的《石壕吏》。

从这似解释书名的诗句中,可以知道,这本书书写的是生离死别。不过,“母亲的一生是不平凡的,甚至是非常传奇的,但我没打算写这些,这也不是一本关于母亲的回忆录”。止庵道出他写这本书的不同之处及出人意料的想法。

老人的美好生活

“中秋节。记得1998年我们刚搬到望京,没多久就赶上这个节,母亲去超市买了两块月饼,一块是哈密瓜馅的,一块是枣泥馅的。我们原本都不太爱吃月饼,那个晚上一起坐在阳台,边吃边赏月,却待了很久。我从未置身高楼之上看月亮,乍见简直吃了一惊,真是好圆,好亮。”

随后,止庵转到母亲写给姐姐的一封信,那是她患病前一个中秋节写的:“(月亮)真是又大又亮,很漂亮……对于我这八十多岁的人,还是现在多看看吧。”

母亲去世后止庵在每天的记录中,都会透过某个人、某件事及某物联想到母亲,但真正触动止庵要写这本书的是,母亲写给姐姐信里的一句话:“一个老人应该怎么样才能做到较完美呢?”

书中可以看到一位老人的晚年生活,上超市、集邮、剪报、养花、做菜、织毛线、逛街、喝咖啡、看书、看碟等等。

上超市,“去华润超市。我一直想着过去家里吃的洋葱炒牛肉丝……”

做菜,“我泡的酸黄瓜对味了,主要是没有干净没油的大锅煮,酸黄瓜不像泡菜是生的泡,这要与作料一块煮一下,然后放入瓶中……”

看电影,“我去大华看电影了,现在离退休老人都半价,花了10元,看了黎明、张曼玉的《甜蜜蜜》,很好看,也是得奖的。”

养花,“我买过一棵小小的茉莉,来时是双瓣的,开完那些花,休整一段时间,变成单瓣的了,香味不那么浓,真是怪哉。”

止庵说,母亲从1997年起给远在美国的姐姐写信,有10年之长。信中母亲事无巨细地记录几乎每天的生活,有时会和她记忆中过往的事作比较。每封都写满三页A4信纸的正反面,共470封。之后,母亲生病,又开始写日记,共写了7本,另有一本则是1983年写的。

止庵自己的回忆、对生死的感悟,加上母亲日记和信的摘录,实际就构成了这本书的雏形。

有意味的日常生活

止庵对于母亲的回忆“都很具体,很普通,也很琐碎,充满了各种细节,为我所感知——是那种无法脱离视觉、听觉、嗅觉和触觉的感知;回忆起来,却又微不足道,往往连件事儿都算不上”。

那为什么要写这些事儿呢?

作为学者、作家及知名的书评人,止庵读过大量的文学作品,在他的内心却有不同的感受:“文学一般都写的是传奇,我还是认为非传奇、普通生活更有意思。”

止庵母亲的信和日记又将她对普通生活那种本来意义上的热爱在不经意中表达出来。

“我自己对普通人过的日常生活很感兴趣,尤其对那种有意味的日常生活。”止庵解释,其实人只能活一辈子,很多人却没有体会到自己生活的味道。在他读母亲的信和日记时,发现更有意思的事情是在这里,或者母亲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这种生活有多重要。

“母亲生活中值得记录下来的,并与其他人产生共鸣的内容。”止庵说这是写这本书的一个主要目的。

另外,止庵还认为,回忆一个故者有不同的角度,有意思的、值得回味的不是那些受苦的部分,而是那些没有白过的部分。

止庵说母亲确实有一个传奇人生,但他认为这传奇人生没什么意义,因为那个时代的人的经历都大同小异。

那些人生经历不是个人能左右的,止庵喜欢的是“个体能够主动做的。世上有我母亲这样一种人,即使到了晚年也觉得要珍惜时间,愿意汲取更多东西,愿意在原来的生活上提升质量,把自己生活过得好些。”

而生活质量高下“并不完全取决于生活条件。实际上还是你在意不在意的问题”。止庵说:“这个姿态和态度我更看重,也是我感兴趣的。”

这不是一本回忆录

《惜别》文字分为5个部分:存在与不存在、曾经存在、在死者、不存在之后的存在、向死而生。

这本书从2012年9月开始写,直到今年5月全部写完,花了一年半的时间,但是,这个结构却让止庵差不多想了一年,“我很用心地写这本书”。

第二部分“曾经存在”集中表现了止庵母亲的生活,因此有朋友问他为什么不从这部分开始写,止庵说这里面有一个误读,因为他根本不是在写回忆录。

“如果从第二部分写起,读者根本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不知道说的是什么意思。”止庵解释说,“生是存在、死是不存在,将这么一个自古以来简单的道理弄明白后,才能知道那个存在是曾经存在,才知道它的意义。”

母亲生前,止庵对她的日常生活也不看重甚至不理解,“比如说她说要看侦探小说,我就去买,也不管好坏,没特别精心去挑。后来我才发现她在日记写‘这本书不该看,浪费我时间了’。”止庵这时才发觉自己原本应该好好地挑一下,但当时确实觉得没这必要。还有就是母亲养的花,止庵也不太关心,所以后来那些花少了不少。

“只有隔着死去看这个事,才会发现它有意义,而隔着生死来写,就使得它有一个特殊的意义。这就是‘曾经存在’。”止庵说。

止庵强调他写的不是一本回忆录,“我母亲是一个普通的人,普通人没必要写回忆录。”止庵举例说,美国学者苏珊·桑塔格的儿子写过一本关于她的回忆录,他写这本书是有充分理由的,因为他母亲是一个名人,人们都知道他母亲,希望更多地知道他母亲的事情,传记作家等着他提供材料。

止庵所要写的,正如他在书中所说:“母亲所曾经拥有的,只是她的生活。那种有意味,有品质,又是平平淡淡,日复一日的生活。我久久记忆,时时回想的,也是曾经如此生活着的母亲。我惋惜哀痛这种生活与母亲已经一并不复存在。”

《中国科学报》 (2014-08-29 第18版 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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