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耀
上中学时学过《岳阳楼记》之后,很久没有重新读这篇名作了。
少年时代,不知世上饥馑之苦,不懂忧国忧民,只知埋头苦读,盼有朝一日凤栖良木,鱼跃龙门。上大学时我懵懂渐消,却仍然略知物而志尤不明,以为自己的志向不在科研。等到工作几年后,才忽然发现穷万物之理、悉世间变化是我最喜爱的事情,乃义无反顾地走上科研之路。
科研给了我欢乐,我沉醉于剖析实验数据,满足于理论分析,兴奋于文章发表。随岁月流逝,工作坎坎坷坷,人生也几多惆怅,于是发现世间事不如意者居多。科学技术不能解决人的思想问题,社会的问题当以关注人为核心,于是逐渐捡起冷落已久的人文书籍,试图找到社会问题的答案,就如鲁迅当年弃医从文以笔救治国人的灵魂,我虽不才,其心却是一样。
现在重读《岳阳楼记》,为自然环境退化而扼腕,为物种消失而心焦,为民生疾苦而难过,为国家富强而期盼。然而最为担心的是,知识分子人心不古,何以担当时代的重任?
衔远山,吞长江,浩浩汤汤,横无际涯。眼见辽阔,心胸才能宽广,然没有饱经沧桑,心怀天下,焉能发“览物之情,得无异乎”的感慨!
沙鸥翔集,锦鳞游泳;岸芷汀兰,郁郁青青。中国古人喜寄情于山水之间,眼中所见,飞鸟游鱼弄影清波,人在景中,景入人心,天人合一方为文人的最高精神境界。
然而世间事情复杂纠缠,七情六欲难以摒却,何以“天人合一”?唯有避世逃遁,学陶公之为。或者,舍却物欲之求,投身仁义之事,也是另一种天人合一。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佛陀的心也不过如此吧?这样的境界值得我们长久追求,尽管经常时不我予。反观我们身边事,尽多绞尽脑汁贪恋钱财、对个人得失斤斤计较的人,难忘权力、不舍钱财、巧取豪夺、见利忘义。得失有何重?至死方明白。无有清名留,空活几十载。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忧乐常相伴随,岂能先后?天下没有无事之一日,人没有无忧之一时,故以常忧为长乐,才能将“以天下为己任”进行到底。
再读,思考,感叹。怪不得朱熹将范仲淹视为“五君子”之一,用现代的话讲,他有一颗伟大的心,真正将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为人民服务中去了。
古今亦然,我辈还能不顾肩头责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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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科学报》 (2014-03-28 第8版 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