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迎波
俗话说：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如果头痛去看医生，医生会说一堆可能原因，建议一堆检查方法，提供一堆可能治疗的药。可我眼下头一点都不痛，问题是脚痛，是与全身病无任何关系的脚痛，自下诊断：单纯性脚痛（请勿在文献中查寻），没想到看脚痛比看头痛麻烦得多。
多年前，在日本见别人穿细尖高跟鞋走起路来挺胸扭腰婀娜多姿好生羡慕，便给自己买了一双质量上乘的高跟鞋，一上脚果然双脚顿显秀气苗条，站起来地位平白无故地提高了三寸，配上西服套裙就去参加会议了。没想到，穿了没半小时腰腿开始发酸，要命的是，鞋前面空间太窄小了，脚趾被挤压得生疼！在会议中我无法脱掉鞋，只好硬着头皮穿下去。人家是一步一个脚印地向前进，我是一步一个脚痛地向前走。俗话说：十指连心。我理解是：十趾也连心。会场上我是脸在微笑脚在哭，模糊记得回到家时高跟鞋是拎在手上，打着赤脚还磨破了皮，那个狼狈样不说也罢，反正高跟鞋从此与我永远拜拜了。
本人双脚看起来貌似正常，不大不小，不肥不瘦。唯一问题是小趾有点弯，穿鞋时需要一点点额外空间。没想到就是这一点点额外空间，给我带来了没完没了的痛苦。
市面上卖鞋子尽管是千般不同万般花样，标准化却是没商量地相似。弯曲的小趾在标准的鞋里受到挤压，开始还可以忍受，时间一长就磨成了茧，需要定期除掉。问题到此还好，后来居然发展到小趾与它的邻居发生磨擦，形成了第二道茧。为了消灭这些不断冒出的小茧，俺没少买什么Corn Remover 去把涂搽包扎。同时为了寻找可容我弯曲小趾的鞋，所有以舒适著称的鞋都买个遍。在美国可以买到加宽型鞋，可为了小趾那么一点点弯曲让整个脚在宽码里游晃晃也不是件事儿，因此多年来我就在鞋和茧之间纠缠，纠结，纠斗。
两个月前悲痛地发现我脚上的茧突破了第二道封锁链，开始向第三趾发展了，痛得不能走路，只能穿露趾鞋（open-toe shoes），但工作的地方不允许穿open-toe shoes。一怒之下我下决心要彻底解决问题——开刀将这弯曲的小趾拉直或者切除弯曲组织（对不起，俺这手术医生出身的人比较倾向“刀杆子下面出政权”）。预约医生时，没想到美国治头痛的医生大把抓，医脚的医生却是凤毛麟角，找了半天本市能做脚的手术医生就两位，而且一位医生近乎退休。有句俗话“顾头不顾脚”，我现在高度怀疑这就是针对医生行业的。
没办法，好说歹说让我预约上了那位唯一的女医生，去看医生那天我是大有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勇气，坚决要求手术。一去先拍X光片，然后掌握生杀大权的医生来了，她左看右摸那双让我痛苦的脚，对照X光片反复琢磨了会儿对我说：“这个刀我不能开！”“Why？ ”她说：“如果给所有脚趾打分的话，你的脚在人群中属于最好的10%之内（Top10%），骨骼笔直间隙正常，脚趾的弯曲度合适，脚弓弧度优美，我很少看到这么正常的脚部X光片……”天哪，如果不是知道这脚有问题，我真会被她忽悠得飘飘然了。
我一点儿不昏头，坚持问道：“为什么脚会这么痛？”她说：“原因是鞋子！鞋子空间过小。”我说试过宽型鞋但依然不行。她说：“不需要宽型鞋，你需要的是特定鞋，在小趾地方特定做宽松点的鞋。”她还说：“尽管你很勇敢想手术解决问题，我不可能给你做——你的问题无需手术就可解决，找医生不如找鞋店。”说着她给了我一张可接受定做鞋的公司名单和比较舒服的鞋的品牌……然后就想打发我走人。
看到我很失望的样子，医生为了说服我，拿出几张跳芭蕾舞女孩脚的X光片，OMG，尽管我不是足科医生，那骨骼的异常让我一目了然，难怪说芭蕾艺术是一种残酷的艺术。想想幸亏我小时学芭蕾的梦止于最初步的足尖训练阶段（练了半天脚尖就磨出了血泡），想做美丽仙女的基础就是职业性脚痛，真希望她们不是常人而是轻盈如羽的飞天。
言归正传，话说脚痛医脚，医生给我的处方是脚痛医鞋。怎么医啊？美国专业修鞋匠较少且价格昂贵，定做就更贵了，很普通的一双定做鞋需要二百刀以上，漂亮点的就高得离谱了，上千刀的都有。怎么办？
上网寻找中文的特定修鞋店——不是一般的修修补补的鞋店，是给特定脚修理鞋的手工作坊，结果除了台湾有几家外，类似靠家传手工的鞋匠基本找不到（可能有但没有上网宣传？）
如何医鞋？除了定做鞋，还有什么办法对付小趾需要的一点点额外空间？感谢万能的互联网，办法还真找到了。一位美国老鞋匠建议用鞋楦，一种戴铁铆头的鞋楦，专门撑大鞋子特定部位，大约20～50刀一个，左右脚可互换用（见图）。我是病急乱投医，订购了一个试试——还真有效果！用此鞋楦撑一晚上，金属铆头在鞋的对应地方给小趾弯曲处撑出了所需要的一点空间，一个月下来，脚痛再也没有折磨我了。
常言说鞋子舒不舒服只有脚知道，可世上难有绝对合适的鞋，脚和鞋的磨合从来就存在。虽然大致鞋子尺寸自己可以掌握，一些不合适地方虽然细微，但累积起来就会造成很大麻烦，所以有问题，哪怕很小也要早点处理，而且不能削足适履，要改履适足，不是吗？
本案有几个没想到：1.貌视正常的脚却难适应标准鞋；2.脚痛不是病，痛起来要人命；3.脚痛要医鞋；4.医鞋很简单。还有，此事让我这个心无大志的人有了个小愿望：如果能重新选择医学专业，我希望做个足科医生；如果不学医，那就去开个专科级的修鞋店，尽管科学网不让打广告，俺还是想提前广而告之：欢迎需要医鞋者N年后来光顾。哈哈！
（http://blog.sciencenet.cn/u/Namychan）
（本文配图来自作者博客）
《中国科学报》 (2014-03-14 第8版 博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