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两会车辆与社会车辆一起顺畅行驶。CFP供图
■本报记者 彭科峰
3月初，迎着乍暖还寒的春风，2013年全国两会如期召开。作为党的十八大之后首次召开的全国两会，会议受到国内外前所未有的关注。新一届中央政府的领导集体在这次两会上选出。同时，会议会风的明显改变，也让与会人员感受到丝丝新政的气息扑面而来。
从去年11月当选以来，中共中央总书记、中共中央军委主席习近平在多次讲话中提及干部的生活和工作作风问题：厉行勤俭节约，制止奢侈浪费，严肃整治公款大吃大喝。由此，一场提倡节俭、廉洁的新风气席卷全国。两会召开，亦秉承了这种精神气质，会场内外从形式、程序再到内容，均在简约务实处做文章。
《中国科学报》记者亲身体验了两会新风带来的改变。多名受访代表委员均表示，今年的两会，透着一股求真务实、简洁高效的新风尚。这无疑是一个积极、令人振奋的信号。
“静悄悄”的代表团
3月2日，十二届全国人大一次会议京外代表团相继抵京。上午7点20分，汽笛轰鸣，K90列车缓缓驶入北京西站，内蒙古代表团成为首个抵京的京外人大代表团。
没有耀眼的鲜花、没有豪华的红毯、没有巨大的横幅、没有长长的迎宾队伍……和以往全国两会相比，内蒙古代表团这次是一场“静悄悄”的抵达。春寒料峭，站台上空荡荡的场面显得有些冷清，车门一开，数十名代表微笑着走下站台。
省去了繁文缛节，代表们直接乘坐大巴去驻地报到。短短几分钟后，站台又恢复了平静。
7点40分，代表团的巴士缓缓停在内蒙古大厦。大门内外，没有以往拥挤的接待人员。代表们陆续下车，谈论北京的天气，或交流各自关注的领域，切磋议案建议。大堂仅仅“热闹”了几分钟就恢复了平静。
“今年不仅接待简化了，连纸都少见了。”内蒙古大厦前厅经理宋英兰说，纸质文件已经取消，大会相关信息在“电子阅读室”里都能查到。前厅只放着少量报纸，供代表们按需自取。
随着其他代表团陆续抵京。大家惊奇地发现，各代表团之间的待遇基本一样，但又与以往的两会接待有着那么明显的不同。
两会还没开始，节俭之风就已经刮起。而这一切，和此前中央的“八项规定”密切相关。
2012年12月4日，中央政治局召开会议，出台了关于改进工作作风、密切联系群众的八项规定。会议强调，要下大决心改进作风，切实解决群众反映强烈的问题。
2月6日，全国政协办公厅制定《全国政协十二届一次会议改进会风的措施》。该《措施》提出16条改进办法，主要包括：简化迎送接待，机场、车站和委员驻地不安排迎送仪式；严格控制会外活动，不组织与会议议程无关的活动；加强乘车管理，集体乘车出席全体会议，合理控制交通管制的规模和时间；节约会议用品，减少一次性用品，认真落实各项节约措施；杜绝商业活动，不赠送、不接受纪念品、礼品、土特产品等。
3月4日上午，在十二届全国人大一次会议新闻发布会上，发言人傅莹也就人代会落实中央“八项规定”情况作了介绍，“严格控制支出”、“简化会场布置”、“统一出行不封路”等一系列措施均被提及，都体现了会风转变的力度与广度。
“什么都少了”
“什么都少了”，一位参加两会报道的香港记者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的确，从驻地到会场，节俭办两会的气息无处不在。这也是在长达十余天的采访期间，《中国科学报》记者感受最深的地方。
记者发现，代表驻地的迎接仪式、红地毯没有了，以往挂在宾馆饭店门口欢迎的横幅也消失了。驻地前台仅有几份报纸供代表取用，大会的信息资料基本通过网上查阅，代表的议案、建议也都以电子版形式汇总。
在位于梅地亚的两会新闻中心，同样见不到一摞摞的纸质资料。每当有记者上前询问、索取会议资料，工作人员总是非常友好地回答：“今年所有的材料、信息都在网上发布，请自行上网查阅。”
人民大会堂里的“简约风”同样让人印象深刻。
两会期间，人民大会堂门口没有铺红地毯，发言席摆的鲜花也被撤销。饮用水则全都变成桶装水，大家需要拿纸杯自己取水。会场一位工作人员告诉记者，以前每次会议开完后，几乎每瓶水都有一半被剩下，不得不被丢弃。“这是很大的浪费。”
另外，以往两会期间，在代表委员的房间里，都会看见桌上堆满各种各样的文件、报纸、杂志等。今年记者去代表、委员的房间采访发现，房间里除了简单的会议资料和自己的一些文件外，桌面上再也没有多余的资料。
同样，在各代表团新闻联络员的房间里，资料也很少。记者在议案工作组房间里也只见到少量代表提交的建议文件。这在往年是很难想象的。往年两会新闻中心都会给记者提供大量的会议材料，包括会议简报，各地介绍风俗民情的书籍、资料、光盘、杂志等，地方经济发展资料等，每个记者能拿好几袋子资料回去。
在今年的人大新闻中心，记者看到，会议只提供一些十二届全国人大一次会议的主要文件，取消了会议简报、地方宣传资料等材料的发放。
而在政协新闻中心，往年总会安排一个大会议室摆放政协提案、分组名册等资料，今年这些都被电子资料所取代。仅此一项就节省会议支出约200万元，如果按2237名委员算，每名委员实际减少近900元的单项花销。全国政协委员崔永元为此感叹：“今年的材料比往年少了三分之二。”
来自中国民族语文翻译中心的两会工作人员灵利向记者介绍，今年的两会非常注重节约，与往年有很大不同。“我们出行都是拼车，很方便。吃的也比往年少，尽量不浪费。”
全国政协委员、中国医学科学院皮肤病研究所病理科主任孙建方说：“轻车简从的做法非常好，开两会不能扰民。跟往年相比，会场布置、餐饮上都有了很大的改变，也不再提供酒水了。”
全国政协委员、中科院计划财务局副局长潘锋则表示，他从政协会议一开始就感受到了会风的变化。“没有警车开道，委员的大巴排成队伍，只有一辆普通的工作车辆在前面带路。”他说，“这次政协会议缩短会期的做法值得提倡，甚至还可以再缩短一点。”
潘锋表示，之前网络上对两会期间代表委员的吃住问题有不少猜测，其实很多都是不实的消息。“上一届我也是政协委员，至少从我所在的界别和住的宾馆来看，会风一直都比较朴素。”
发言不再“穿靴戴帽”
在诸多政协委员、人大代表看来，今年两会改变最大的地方，除了简朴、节约，更多的是会议过程多了一些求真务实之风。
全国政协委员、河北农林科学院副院长王海波向记者介绍，3月4日，政治局常委李克强来到全国政协经济、农业界联组会议上听取讨论。李克强一进门就和委员们挨个握手，一个委员没有来得及和他握手，他又转身去和那位委员握手。
和以前不同的是，他没有坐在主席台上，而是坐在委员们中间。这让大家都感到很亲切，会场气氛为之轻松起来，讨论也变得更加顺畅有力。
在记者参加的一次政协小组讨论会议上，“干货”这一充满生活气息的词成了流行词。委员们照本宣科的少了，很多人接过话筒就讲，直言问题、尖锐批评，进而拍案而起的也不少见。3月7日下午，全国政协委员周新生在全体会议上作大会发言，希望加大对权力的约束与监督，让国人不求人、少求人。8分钟发言获得10余次掌声。
大会发言，被称作委员的“最高讲坛”——发言人走上人民大会堂的讲台，在党和国家领导人面前，在前来听会的部门负责人面前，就国家事务发表主张。今年大会围绕城镇化和污染防治召开了两次提案办理协商会，16名国务院部委负责人到场。提案人和办案人变“文来文往”为“人来人往”，在观点碰撞中深化认识、共商解决之道，也成为今年两会的一个亮点。
转会风重实效
此次全国两会掀起的节俭、务实之风，引起外媒的高度关注，也获得许多国内专家的一致赞同。
“带着你自己的牙刷上两会。”美联社以这样一句话形容今年中国两会的会风转变。不少外媒认为，在中共中央总书记习近平作出批示，要求厉行节约、反对浪费后，今年的中国两会显得颇为低调，代表们的食宿也一切从简。
英国《卫报》称，两会期间，北京首都国际机场和火车站不会有隆重的迎宾仪式，宾馆房间内不会摆放花束，不会举办奢华的庆祝活动，也不会发放礼品。宴会将换成不提供酒类饮料的自助餐。报道认为，随着中国新领导层上任，这一新的俭朴风气将透露中共中央总书记习近平的双重工作重点：狠刹铺张浪费之风，努力追求“中国梦”。
美联社报道称，今年两会上，不少代表委员、社会名人、企业家虽然用着名牌手袋或腰带，但数量比以前少了很多，此外，那些花哨的手表也大多不见了踪影。
“貂皮大衣、名牌包包、爱马仕皮带、迪奥眼镜这些往年引发争议的耀眼奢侈品，今年基本和两会‘绝缘’。由于中共新一届领导提倡厉行节约，代表们今年几乎是素颜参会，装束较为低调朴素。”新加坡《联合早报》的相关报道这样形容。
美联社分析称，和“节俭风”相辅相成的，是今年中国政府工作报告中再次提到的反腐问题。外界都在关注，中国新一届政府是否会采取更深入的措施应对腐败。虽然改变会风无法做到从本质上进行反腐，但仍是可行的方法之一。
英国广播公司网站也援引中国网友的话说，一系列简朴节约、务实亲民的举措连日来成为媒体报道的热门话题，全新的会风的确让人耳目一新。但转变会风不应仅仅是形式上的一些变化，还应该体现在对民众呼声的重视以及代表委员参政议政的实效上。
新加坡《联合早报》也认为，中共十八大后，新一届领导层下决心掀起反腐风潮，带头改变工作作风。但如今，或许单纯向公众传达改变的姿态与做法已显足够，倘若能进一步量化并公布改变的成效，不仅是尊重公众的知情权，相信也有助于建立起一套体制内部检讨评估机制，也可防范这种新气象变为过境台风。
针对此次两会节约的经费，山东省情研究中心主任秦庆武表示，政府的行政费用一直占财政支出的较大比例，而其中会议费用又占行政费用较大比重。如果能节省会议费用，政府财政则可以更倾向于投向民生领域，推动社会事业的发展。
“如果没有这部分费用，就应该减少预算。”山东省委党校管理学部主任戚汝庆认为，关键还在于政府预算的公开透明，尤其是包括“三公”经费在内的行政支出预算，“这才是深层次推进作风改进的关键点”。
“只有公开预算，让公众参与，才能切实有效改进政府工作作风。”但戚汝庆也表示，中国的改革是渐进式的，需要由易到难、逐步推进，从会风抓起，无疑让民众看到更多的希望和信心。
（本报记者陆琦、丁佳、张巧玲、甘晓对本文亦有贡献）
《中国科学报》 (2013-03-15 第1版 要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