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见习记者 倪思洁
①雕满图案的阁楼
②钱币形的门把手
倪思洁摄
如果问“哪座楼可被称为江南第一楼”，答案恐怕不止一个。在苏州洞庭东山镇，也有这么一座被誉为“江南第一楼”的宅院，名为“春在楼”，乃东山富商金锡之为孝敬母亲而建。这座民国江南住宅建筑因内部“楼无处不雕，雕无处不精”，因此又名“雕花楼”。
尽管坊间惯以“雕花楼”称之，但不得不提的是其原名的渊源。“春在楼”，取典于清代诗人、国学大师章太炎之师俞樾的殿试名句“花落春仍在”。相传，当年俞樾殿试，礼部以“淡烟疏雨落花天”为题，当众人为“落花悲伤”束缚之时，俞樾打破常规，以“花落春仍在，天时尚艳阳”开篇，博得了阅卷大臣曾国藩的赏识，夺得保和殿复试头名。
除了楼名风雅之外，整座楼造价不菲。根据《吴中胜迹》的记载，该楼于1922年兴工，用250余名工匠昼夜施工，历时3年，花去黄金3741两。
初冬的下午，一个偶然的机会，我与这座后来令我惊艳不已的宅院有了一次亲密接触。
站在雕花楼大门外，可以看见照壁上的四个绿色大字——“雕刻大楼”。早已了解到，与北方金碧辉煌的皇家园林不同，苏州园林的照壁更倾向于朴素无华。可是就这座楼而言，则可以用“不起眼”来形容。这让我不禁担心：“恐怕又要被‘第一楼’的招牌给‘忽悠’了。”
然而，绕过照壁，我瞬间就被这座宅园中扑面而来的文化氛围所感染。低头看，白色鹅卵石在彩石铺就的路面上拼出了一幅图案——插着三支战戟的大花瓶，寓“平生三级”之意；抬头望，门楼的砖雕上刻有“天锡纯嘏”四个大字，寓“天赐鸿福”之意；回头瞧，照墙背面纵向刻有“鸿禧”二字，寓“出门大喜”之意。
最惊艳的，是门楼的背面。与正面呼应，背面雕刻了“聿修厥德”四字，意为修行积德。两边兜肚雕有“文王访贤”、“尧舜禅让”的故事，寓意贤德。顶脊正中雕有聚宝盆；门楣上方刻有双喜；上坊雕有蟠桃盛会，八仙庆寿；次栏雕有10只梅花鹿，谐音“禄”；下坊为唐朝大将郭子仪做寿时他的七子八婿前来贺寿，取“寿”意。如此，五福临门，楼主人一出门，便占尽福、禄、寿、喜、财。
穿过门楼往里走，只见绯色的门窗楼阁上，处处雕刻着汉文帝“亲尝汤药”等象征着“孝”、“义”的传统故事。不仅如此，细枝末节之处也被赋予了吉祥之意：古钱币状的门把手代表“出门得财”，寿桃状的门闩象征“出门有寿”，门槛上的蝙蝠意味着“出门遇福”。
仅仅门面里的这些学问，就已令人目瞪口呆。再往里走，更让人瞠目结舌的还有雕有乌纱帽帽翅以满足主人“官瘾”的前厅，装有西洋进口的彩色玻璃的大小卧室，带有藏身暗室和藏宝密室的藏宝楼，打在厨房里以防止被外人投毒的水井……
满目皆吉祥的雕花楼，处处蕴含着原主人对未来的美好憧憬与处心积虑。千姿百态的雕刻让人急切渴望探知楼的主人到底拥有怎样性情的人生；各种暗壁暗道又令人无限遐想着这栋楼在近百年的历史里隐藏了怎样的故事和秘密。
仅此百年，时过境迁。1948年，号称上海滩“棉纱大王”的楼主金锡之在蒋经国“上海打老虎”时破产，并于1960年病故，终年79岁。而幸运的是，正如“花落春仍在”一般，这座外表不起眼的苏州宅院依旧传递着中国最古老的福文化。
《中国科学报》 (2013-12-06 第20版 时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