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可
前两天看新闻，说一老先生久觉饮食无味，去医院检查才发现是鼻子出了问题。美味本来就是个复合的感觉，如果按港片的说法，那得“色香味意形”俱备。要我说，那还不够。
二十年前，本科实习结束，乘夜车返回厦门。车上人很多，过道上也站满了人。我铺了报纸在座位底下睡觉，同学们在上面打牌。半夜，他们喊我吃夜宵。我迷迷糊糊伸手，得了一大块儿午餐肉。顺手塞进嘴里，几乎没嚼就吞下，竟然被噎住，几乎没了呼吸。慌乱中我拨开群腿，爬上座椅，抄过一瓶啤酒猛灌，缓过气来才觉得肉香四溢、五内泰然。天下啤酒和午餐肉，无出其右。
因为想静静读点儿书，大三的寒假我没回家，独自住在系外的小屋里。不到开学的时间，同班同学竟然返校，带了各式地产，说是给我过生日。南京板鸭和四川腊肠煮成火锅，十几个小伙儿姑娘挤在四五平方的小屋里乐成一团。天下火锅，无出其右。
高中的时候只有周末才能看电视。有段时间，一到周末就放《蓝精灵》，一到周末妈妈就包芹菜猪肉馅儿的水饺，幸福快乐无边。从那儿以后，对我来说，芹菜猪肉水饺就是“蓝妹妹”，而《蓝精灵》的音乐和形象都带着芹菜猪肉水饺的香味儿。天下芹菜饺和动画片，无出其右。
我家是慈父严母型的。爸爸经常出差不在家，妈妈工作也特别忙。平时吃饭都是大个儿的馒头，大碗的炖菜，只求快点儿把我兄弟俩填饱。有一年，弟弟随爸爸去了苏州奶奶家，家里只有我和妈妈。不知为什么，每天我都会有一碗牛肉大葱的水饺吃，有天吃完竟然还带我去看了冰灯。印象里，那一段时间的妈妈最慈祥。天下牛肉饺，无出其右。
我生在东北，寄养江苏，自小吃米。大约六岁回东北的家，主食变成了玉米饼和馒头。大约是十岁时的新年，家里买了大米，做了米饭。我竟然捧着饭碗满屋乱跳：“吃米饭喽，吃米饭喽！”惹得妈妈潸然泪下。天下米饭，无出其右。
还是那年过年，家里居然买了肘子红烧。捧嚼之后，手指竟然粘在一起，分不开瓣儿，舔咂之间，又是一番乐趣。天下肘子，无出其右。
打那以后妈妈像是落下“病根儿”，我们一说馋，老妈就做红烧肘子。其实她老人家做的饭不好吃，我们每次都得作埋头猛吃状。可是一抬头看见她愧疚的眼神，我总得把这话再说一遍：“妈，还是这个最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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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科学报》 (2013-11-18 第6版 博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