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宇飞
清早，被雨点砸在阳台铁板上的“咚咚”声吵醒——看来下了一天一夜的雨还是没有停。迷迷糊糊地走到窗前，看着雨水冲刷着玻璃，冲刷着马路，冲刷着村落，冲刷着远处的山峦。山顶云气笼罩，天空一片阴霾，窗下的水泥路面上到处是水，几只燕子在雨中穿梭忙碌着。
看着这奔忙的小燕子，忽然想起了那句话：“燕子去了，有再来的时候；杨柳枯了，有再青了的时候……但是，聪明的，你告诉我，我们的日子为什么一去不复返呢？”是啊，我们的日子为什么一去不复返了呢？还有那些简单的快乐、那些纯真的梦想、那些真心的感动、那些狂热的追求……也都不在了。貌似聪明的你告诉我，他们为什么都一去不复返了呢？
还记得很小的时候，每逢夏雨来临，就特别兴奋，一边在地上乱蹦，一边喊口号：“老天爷，别下雨，包子饺子都给你；老天爷，快下雨，包子饺子都给你。”那时候的老天爷个性简单，全无心机，就连雨也是来得快去得快，人还在路上走，马上就要到家了，一片乌云遮住烈日，雨声就从后面赶上来了。听着沙沙雨声由远及近，而家门在望，心里慌慌的，但又痒痒的。有那么几次，刚到一进门，雨势就大了起来，眼见着院子里转瞬出现千百条小溪，稍远处，院门外的车辙里积满了水。
这种时候，总会有几个倒霉蛋儿或走着路或赶着车从门前经过，早已被淋了个通透。就算这样，也不忘打招呼。“挨浇了吧？”院里屋檐下的人喊。
“可不咋地，这他妈天头！”路上人嘴里虽然骂着，但是脸上却不恼。一通倾泻过后，雨过天晴。这时候，我最喜欢去门前的荒草地。草地里杂草叶挂着水珠，蓝天白云倒映在大大小小的水潭里，举目四望，山坡田野清丽如新。
也有不走运的时候，放学回家，被雨拍在路上。碰到雷电天气，又不敢到树下去避雨，结果等回到家，身上连泥带水，惨不忍睹。人被雨淋到还好办，麦子被淋到就麻烦了。夏天的麦子收了以后要晒一晒。有时候，雨来得太急了，晒在院子里的麦子还没有来得及收。听着雨点噼里啪啦地掉在地上，就像听见刀子掉下来一样，心里这个急啊。拿着簸箕撮子一通忙活，把一袋袋麦子收好之后，才如释重负。
时光荏苒，一晃已经很多年没晾过麦子了，再说，连院子都没有了，还晾什么麦子。一天，偶然看到一首词，感觉写得很有味道：“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水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人生无常，世事难料，从载酒载歌到患失患得，这雨竟成了见证！只是这雨实在背负了太多伤感。
雨本应是单纯的，就像是曾经的我们；生活本应是简单的，就像是曾经的雨。但不再是了，都不再是了。
在美国电影《肖申克的救赎》里，安迪在雷雨之夜穿过自己挖了19年的通道，穿过半英里长的充满大粪的排污管，逃出生天。安迪张开双臂拥抱夜空，让雨水尽情地洗刷自己的身躯和灵魂。面对着监狱四周的高墙，影片中有旁白：“这些墙很有趣。刚入狱的时候，你痛恨周围的高墙；慢慢地，你习惯了生活在其中；最终你会发现自己不得不依靠它而生存。这就叫体制化。”安迪说这个世界上有些东西是高墙围不住的，它就在我们的内心深处，那就是希望。
我喜欢安迪的这句话，喜欢倾洒在安迪身上的这样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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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科学报》 (2012-08-24 A3 博客@科学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