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化医学，这个概念看似非常时髦，将基础研究的发现转化成有广泛认同的医学服务，可是也不乏偏颇之词，归根结底原因在于科研和临床已经脱节，影响因子至上的学术论文和安全有效的诊治措施之间本身就是一种矛盾。学术圈以探索感兴趣的问题为目的，医学圈以治病救人为目的，企业圈以利润为目的，而转化医学的根本内涵在于实现三者之间的沟通和互赢。

 

事实上，个体事件永远是推动群体进步的起源。事实永远胜于雄辩，看看成功的转化医学成果：科勒医生（Barry Collar）是位成功的医生和科学家，同时也是位亿万富翁，他开发的药物Abciximab（礼莱）2009年销售额达2.9亿美元，其研究传记描述了他的职业道路。他从医学院毕业之后开始行医，他说：“我喜欢病人，为能够帮助病人感到欣慰。”很快他发现需要通过科学、通过研究来帮助更多的病人。在完成fellow培训之后，他去Granlnick实验室开始了真正的研究和临床的混合式培养，一半的时间在血液科开展临床工作，另外一半的时间在实验室开展生物化学的研究，研究vWF因子在出血中的作用，在4年的时间里发表超过20篇论著。在研究vWF凝血因子的过程中，一种新的技术改变了他的一生，那就是单克隆抗体。他通过简单的筛选方法成功地发现一种能够抑制血小板凝聚的单克隆抗体，并将这一结果发表在JCI杂志上。随后在动物的心肌缺血和脑梗中发现一种单克隆抗体（7E3）能够起保护作用。

 

1986年他所在的大学基金会出资开展临床实验，当时很多专家对此提出质疑，哪里来的小毛孩，一个单克隆抗体打进去能治疗心梗？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不得不寻求公司的帮助，最终确定了7E3抗体在急性冠脉综合征中的重要临床意义。这些原创的、开拓性的研究发表在JCI、Circulation、Blood等主流杂志上。直到2000年初，这个抗体识别的分子结构被识别，其他课题组在science上发了好几篇文章。科勒医生集基础研究、临床研究和药物开发于一体，用自己的研究成果改变了众多患者的命运，他没有一篇CNS，甚至Nature子刊也没有，但不影响他评院士，不影响他在领域内的地位、不影响他的收入。

 

转化医学更需要的人才，是在几个圈子里都能生存的英雄式人物。事实上，转化医学的研究中，创造过数不尽的成功和神奇，其中Lasker临床医学奖几乎成了奖励药物研发的专项。他汀类药物，一个日本科学家从数以万计的细菌中分离具有抗胆固醇代谢的成分，造就心脏疾病最为关键的保护药物；格列卫，让慢性粒细胞白血病变成可治愈的疾病；恩度，对付肿瘤血管生长的药物。翻开肿瘤的治疗史，新药不断在前进，某些药物可能延长生存期3至6个月，但是在原来基础上（提高）就是进步，而肿瘤的药物开发更是集结着基础、临床和药厂最大规模的人力和物力投入。Genetech，这个公司的名字曾经造就了一个美丽的传说——“21世纪是生命科学的时代”，这个公司的科学家既保留着作坊式的小实验室，做一些类似大学教授的工作，同时又有类似规模化、集团化的研发工作。随着对肿瘤和疾病认识的加强，基础研究的成果与临床的结合正在涌现。Hedgehog，这个与发育密切相关、在独眼羊发病中出现的基因，针对它的新型抗肿瘤药物已开始三期临床试验。事实上，不仅仅是这一个通路，每一个细胞的信号通过、生物过程都成了药物研发的靶位点，比如酪氨酸激酶抑制剂的专利已经多如牛毛，相互冲突。有些医学进展更让人感觉突兀，比如microRNA，这些概念性的新发现，现在已经有针对丙型肝炎病毒的特定mircoRNA的药物进入临床二期实验，而且显示出良好的效果。基因治疗，这个曾经热门而又一度消沉的治疗方案，更是在酝酿着完美蜕变。

 

转化医学不是一个概念，不是一阵风，转化医学只是传统医学研究的名词更换，是在辉煌的生物学研究之后的医学革命。医学伦理和安全性不得不禁止一些原创性的生物学研究，生物学研究需要得出点与点之间的线性关系，而这样的关系就需要对照，往往采用人为修改，如基因敲除、实验动物的交配和子代诞生等等。以Toll样受体为例，果蝇和老鼠中的严重细菌感染是一种现象，Beutler可以让好老鼠和坏老鼠之间开展各式各样的交配，获得关键的遗传定位信息，最终克隆到一些与感染相关的基因，并让这些基因的功能明确，在这个过程中，发表了无数重量级的文章。可是这些数据怎样对人类医学有用呢？人类生存史本身就是与病菌的斗争史，加强机体抵御能力是举足轻重的，很多公司和科研人员一直都在试图寻找针对激活某些Toll受体的分子，他们可以根据老鼠中的发现建立一套筛选体系，可以大规模、自动化地筛选天然和合成化合物。

 

这样的筛选体系，能够确定许多有意义的在细胞水平有意义的分子，这都是潜在的药物，这些分子在进一步地走向动物体内、毒性分析、分子靶位点解析等等，这些研究既可能导致新的发现，也为走向临床铺平了道路。事实上还有很多关于某些研究是否具有转化价值的争论。比如王晓东关注的核心是细胞死亡，只作跟细胞死亡相关的研究。曾经有一篇cell文章，其中一段是关注前列腺癌的，其转化的价值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而核心是是否有人继续做下去，继续有人挖下去。

 

临床医学包含的不仅仅是治疗，还包括诊断、预防、心理与认知等等方面，既有药物性的治疗，又包含创伤性的手术治疗。如果一定要给转化医学下一个定义，那就是用物理、化学、生物、社会学的方法去研究人类的疾病，是一种在伦理和道德规范下获得具有归纳性的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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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科学报》 (2012-06-01 A3 博客@科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