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黄明明 实习生 刘颖轶
中国的纳米技术与美国一样处于世界领先地位。但是，对于以纳米技术为代表的高新技术的研究，如何能够在保障其安全性的同时加快其发展，并且带来一定的社会和经济效益，是中国需要谨慎对待并解决的问题。在推动纳米科学研究健康发展的问题上，国家纳米科学中心副主任赵宇亮建议，迫切需要在政府层面进行系统布局。
《中国科学报》：纳米技术作为一种新兴的科学技术，由于结构性质的不确定性，因此存在潜在的风险。这些风险主要集中在哪些领域？
赵宇亮：针对纳米技术而言，目前正在对其进行风险研究，并制定安全标准、行为规范、风险管理体系等，以建立关于纳米技术的系统知识。
纳米材料的生物学效应（包括毒理学效应）、环境健康效应是否跟传统的分子或大块材料相似，或是具有新的活性；传统的毒理学与安全性评价体系是否适用于纳米材料；如纳米机器人的出现是否会引起社会伦理和道德问题；掌握这些技术的人和没有机会掌握这些技术的人群之间，是否会导致差距增大、阶层分离等等，这些都是目前国际上所担心的风险和伦理问题。
这方面的研究工作在国际上已经进行了近10年，并取得很大的进展。2011年10月，美国总统办公室和美国国家科学技术委员会专门发布了《纳米技术的环境、健康与安全研究》白皮书，对如何保证美国的纳米科学技术健康可持续发展，从国家层面上制定了详细的计划和策略。
《中国科学报》：中科院在规范纳米领域的科学研究上做了哪些工作？
赵宇亮：中科院在国际上起步早，做了比较系统的研究工作。2002年，中科院在高能物理研究所成立了纳米生物效应与安全性实验室。这是世界上最早的一个专门从事纳米安全性研究的专业实验室。2004年，纳米安全性香山科学会议召开，同年，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十一五”重大项目支持了碳纳米材料安全性的研究。2006年，时任中科院常务副院长、国家纳米科学中心主任的白春礼亲自到中科院高能物理研究所，建立了高能所—国家纳米科学中心的纳米生物效应与安全性联合实验室，2008年该实验室成为中科院重点实验室。
目前，该重点实验室与北大化学学院和北大医学部等单位合作，对纳米材料的毒理学进行了系统研究，已经研究的纳米材料达14种，是当前世界上研究种类最多的实验室，也是拥有动物实验数据最多的实验室。在碳纳米材料、金属及金属氧化物纳米材料以及纳米药物等的生物效应方面取得了原创性的成果。
例如，该实验室利用同位素标记、核分析技术的优点，建立了体内纳米材料的定量分析方法；利用同步辐射微束分析技术，建立了生物组织中纳米材料的二维分布分析检测方法，解决了纳米毒理学研究中定量方法学和体内检测分析的部分难题；利用动物和细胞模型，研究了纳米材料与生物体相互作用、生物效应的变化规律，研究了降低和消除纳米材料毒性或增强有益生物效应的方法；获得如纳米结构—生物效应关系、纳米尺寸—生物效应关系、团聚—生物效应关系等初步规律；阐述了部分纳米材料的安全性机制以及安全应用途径等。
因为起步早，作为单个实验室发表的纳米毒理学的相关基础研究的SCI论文也是世界最多的。中科院纳米安全性重点实验室已经成为世界上从事纳米安全性研究的代表性实验室，其相关学者应邀担任了一系列与纳米安全性相关的国际组织和国际SCI刊物的职务。
2007年，该实验室在美国出版了英文版Nanotoxicology（《纳米毒理学》），这是国际纳米毒理学领域的第一本专著。
耗时3年多，实验室组织完成了9部中文版《纳米安全性系列》并在2009年出版。这套图书把国际、国内已经发表的纳米安全性（纳米毒理学）的最新知识按材料种类进行了系统分析，提供给我国的企业家、负责产品设计和技术开发的研究人员，以及科技管理和政策制定部门的政府人员，缩短了有效利用最新科研成果的周期。
在纳米标准方面，2005年白春礼等人推动成立了中国纳米技术标准化委员会并担任第一届主任，并在国家纳米科学中心设立一个重点实验室，专门从事纳米标准的研究和制定。
《中国科学报》：反观转基因等生物技术认知问题的经验教训，就我国目前的状况而言，在纳米领域，政府、业内科学家应该做好哪些工作？
赵宇亮：从以转基因技术、生命克隆技术等为代表的生物技术到纳米技术，我们有很多旧经验可以吸收、借鉴，很多新思想可以发展，很多新文化可以建立。
在纳米领域，科学家应该积极开展与纳米安全相关的基础研究，建立纳米毒理学知识体系、纳米安全分析测试方法以及纳米安全检测技术和流程。政府应该积极组织相关部门制定政策法规、管理规范和各种技术标准、产品标准、安全标准。
当前应该避免把纳米安全性问题简单地理解成“纳米技术不安全”，避免粉体纳米材料的释放和扩散，加强粉体纳米材料生产过程的职业卫生监督和管理，防止纳米生产过程的职业卫生安全事故的发生。安全事故一旦发生，尽管与纳米技术本身无关，也将对纳米技术发展产生重大影响。
当前还亟须解决政府层面上的系统性布局的问题。美国从国家层面上对大学、研究院所、政府机构和部门如FDA（美国食品与药物管理局）、NIH（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NIOSH（美国职业安全与卫生研究所）、EPA（美国环境保护局）、NIST（美国国家标准与技术研究院）、CDC（美国疾病控制与预防中心）等应该承担的工作和责任有明确的分工，对相互之间的合作与配合有明确的要求。我国的科学家开展研究工作虽然很早，但还处在科学家个人自发的阶段。
《中国科学报》 (2012-02-02 A3 深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