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艮

玳瑁

绿海龟

南海海洋所供图

■本报记者 朱汉斌

在我国南海广袤无垠的蓝色疆土上，点缀着数百座珊瑚岛礁。这里曾承受着人类活动与自然变迁的压力，如今在无数“生态守护者”的悉心呵护下，生态复苏奇迹正悄然上演。

今年7月，中国科学院的科研人员与守礁官兵携手，在南沙群岛永暑礁发现一处绿海龟产卵场。这是我国首次在该区域发现海龟产卵场，填补了南沙海域海龟繁殖生态研究的空白。不久后，他们又在永暑礁近岸海域持续监测到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儒艮的活动，是近30年首次在南沙海域发现该物种存在的实证。

“远离大陆的岛礁不仅是人类的家园，更是海洋生物的重要栖息地。绿海龟、玳瑁、儒艮相继出现，表明该海域已恢复成相当规模、生境丰富的岛礁生态系统，也印证了我国在南海岛礁开展的生态保护与修复工作取得切实成效。”中国科学院南海海洋研究所（以下简称南海海洋所）研究员秦耿对《中国科学报》说。

儒艮现身南沙

8月初，烈日炙烤着南沙沙滩。南海海洋所南沙海洋生态环境实验站（以下简称南沙站）工程师王震正专注地加固一块写有“海龟联合监控与保护区”的标牌。这是永暑礁上发现绿海龟产卵场后，南海海洋所联合驻岛环保部门紧急设立的警示牌。

加固完标牌，王震像往常一样在绿海龟产卵场附近开展近海水质观测，观察记录龟卵的孵化情况。突然，距岸约200米处，一条长约3米的深色“大鱼”引起他的注意。随后10天，该身影总会如期出现在同一海域。

王震凭借丰富的监测经验，并与驻岛环保部门及巡查人员协作，通过比对历史巡查记录发现，7月初也曾捕捉到这条“大鱼”的踪迹。影像资料传回南海海洋所实验室后，秦耿根据其纺锤形身体与新月形尾鳍，迅速识别出它是儒艮。

儒艮，这种在中国大陆已被宣布功能性灭绝的生物，竟出现在距大陆近2000公里的海岛上。素有“美人鱼”之称的儒艮，对水质和食物要求极为苛刻，在南海已有十多年未有确切记录。

秦耿介绍，儒艮是海牛目儒艮科唯一现存海洋物种，是全球最古老的海洋哺乳动物之一，主要分布于印度洋和西太平洋的浅海区域，在世界自然保护联盟IUCN红色名录中被列为易危物种。2008年，海南省东方市发现的死亡儒艮是中国大陆最后一次目击记录。

此次发现是近半年内在永暑礁海域继记录到绿海龟、玳瑁等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后，首次捕捉到极度濒危物种儒艮的持续活动踪迹。

岛礁上的10年坚守

清晨6点半，南海海洋所工程师黄亚东仔细清点着用于出海的各项设备。多参数水质监测仪、采水器、透明度盘、浮游生物网、装满样品瓶的整理箱，整齐码放，这是他带队开展岛礁潟湖及邻近海域常态化海洋生态监测的“装备库”。

自2016年第一次随科考船赴南沙以来，33岁的黄亚东已记不清出过多少次海。但每次出海，他都满怀期待。

调查艇在潟湖上飞驰，激起白色浪花。“已到预定站位，我们停船开始作业。”黄亚东提醒驾驶员。他熟练地给多参数水质监测仪输入指令，然后俯身将其缓慢放入水中。

常态化监测是南沙站的“基本功”。监测团队每年会在不同季节采集14个站位的样本，分析涵盖水文、化学、生物、生态等类别的20多项海洋监测指标。“就像给岛礁海洋生态系统做常规体检，哪项指标出现异常数值，就及时找原因。”黄亚东对记者说。

黄亚东在此开展监测工作近10年，他发现潟湖的海洋初级生产力自开始监测起逐年上升，且近年来一直维持较高水平。

“绿海龟、玳瑁与儒艮相继出现在永暑礁，意味着这片海域拥有充足的‘食物源头’，能支撑更庞大的食物网，为鱼类、底栖生物等奠定良好的生存与繁衍基础，进而提升生物多样性。”黄亚东说。

近年来，我国坚定不移推进海洋生态文明建设，一系列切实有效的举措让南海生态质量稳步提升。《2024年南海区海洋生态预警监测公报》显示，南海近岸海域海洋生态状况总体稳定，局部海域更是有了显著改善，珊瑚礁等典型海洋生态系统状况以优良为主。

打造海上生态绿洲

珊瑚礁被誉为“海洋热带雨林”，不仅是无数海洋生物的温馨家园，更是保护海岸线的天然屏障。2020年起，中国珊瑚保护联盟将每年9月20日定为“全国珊瑚日”，今年已是第六届。

“人类活动增加了，对珊瑚岛礁生态系统的保护必须要相应升级，才能保证整个海洋生态环境处于健康状态，发挥珊瑚礁保护岛礁岸线稳定的功能。尤其是现在全球气候变化加剧，维护岛礁的生态安全变得尤为重要和紧迫。”南海海洋所研究员、南沙站站长宋星宇对《中国科学报》表示。

他介绍，“十四五”以来，南海海洋所协调中国科学院等机构的科研团队，以南沙站为前沿平台，以岛礁生态安全为目标，在珊瑚岛礁生态系统多元化生态修复与关键物种保育等领域，开展了大量技术研发与前场示范工作。

“如今的海岛已是名副其实的海上绿洲，可容纳成千上万人工作和生活。我们当前的研究是在绿洲与海洋之间构筑一道生态篱笆，维持岸线稳定，防控陆源污染，并为更多海洋生物营造宜居环境，实现‘人鱼同乐’。”秦耿说。

“相信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未来这里会有更多的海龟上岸产卵，成群的‘美人鱼’到此觅食。”宋星宇说，“南沙站不仅为科研工作者提供一线的观测数据，也为实验性与示范性研究提供完善的平台和后勤保障。在台站人员有力配合下，我们才能真正把论文写在祖国最南端的蓝色疆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