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王兆昱 徐可莹

在学术界，论文被引次数和H指数是评价科研人员学术影响力的重要指标。然而，这些指标真的能够做到公正、客观吗？

最近，美国西北大学博士生Reese Richardson和英国剑桥大学研究员Nick Wise就借一次黑色幽默实验给出了答案——仅凭几篇由“自动生成器”胡乱生成的论文，他们便让一只名为Larry的宠物猫在谷歌学术上有了自己的账号，成为“世界上被引最高的猫”。

揭丑“论文工厂”

在制造这场“人冠猫戴”的恶作剧之前，Reese和Nick看到了一则“论文工厂”广告。该广告声称，可以帮助客户增加在谷歌学术中的论文被引次数和H指数。两位学者围绕这则玄乎的广告展开了调查。

首先，该广告附带一些“成功”的事例。事例显示，客户在谷歌学术主页上的论文被引次数显著增加。其次，他们发现，在18位“论文工厂”的老客户中，有11人的谷歌学术档案仍处于活跃状态，还能对其进行访问。除两位客户外，几乎所有客户都来自印度的大学。

那么，“论文工厂”具体是如何操纵这些指标的呢？Reese和Nick进一步调查发现，有些客户的大量被引来自同一可疑期刊上的数十篇论文，这些论文的参考文献列表中包含很多根本没有在正文中被引用的文献，这些凭空出现的“参考文献”自然就是客户的论文。而后者未发表于任何期刊，也没有公布于预印本服务器，只是作为PDF文件上传到学术社交网站ResearchGate。

“论文工厂”通过以下步骤帮助客户增加被引次数：与客户签合同；用免费程序Mathgen自动生成几篇无意义的论文，并将标题和摘要改为更符合引文语境的内容；把客户的论文作为引文，随意插入无意义论文中；将无意义论文上传到ResearchGate；等待谷歌学术将无意义论文编入索引；祝贺客户的“学术影响力”提高，同时还要“毁尸灭迹”——从ResearchGate上删除无意义论文，但客户的相关指标不会降低。

“猫学者”的诞生

Reese和Nick决定做一次大胆尝试。他们为Reese父母的宠物猫Larry取了一个人名Larry Richardson，并将猫同Reese父亲的一张亲密合影上传ResearchGate作为它的头像，供职机构填的是Reese所在的美国西北大学。

随后，Reese便借助Mathgen，为“猫学者”Larry生成了12篇学术论文，Larry皆为唯一作者。此外，又生成了12篇署名非Larry的论文，通过编辑修改，在参考文献中把Larry的12篇论文全部罗列出来。如此一来，Larry就能一次性获得144次被引用量，H指数可达到12。

那么，整个过程都没有引起相关责任方的警觉并加以阻拦吗？有，但确实不多。

Reese在ResearchGate上传Larry的相关资料时，被要求以学术邮箱创建个人档案。按理说，Larry到这一步就该束手无策了。然而，带有“northwestern.edu”后缀的电子邮件地址其实不难获得，甚至可以在网上自行购买。

用学术邮箱填好个人资料后，Larry还需要上传自己撰写的论文。但这对Reese而言十分简单，只需动动手指，在研究项目栏下方点击“添加更多作者”按钮，再手动输入Larry Richardson即可。

至此，ResearchGate账户就建好了，Reese和Nick只需静待谷歌学术上的数据更新。

两个星期后，Larry和Reese父亲的脸出现在谷歌学术档案中，其中赫然列出Larry的显著工作，并指出“这位学者的被引次数达到132次，H指数为11”。

由于一些未知原因，最后显示的被引次数和H指数并没有预想的好。但Larry依然成为世界上被引次数最多的“猫学者”。

两位学者与他们的期望

Reese拥有物理学和应用数学两个学士学位，博士研究领域为计算生物学。在研究工作之外，Reese建立了博客网页，定期发布一些探讨“科学可重复性”的事例研究，矛头直指“论文工厂”“实验造假”“研究欺诈”“撤稿污名”等涉及科研诚信及公平的问题。

此次“恶作剧”的另一位关键参与者是Nick。他的本职工作是剑桥大学的一名研究员，专业方向是工程学与流体动力学。他的另一个身份则是业内知名的“科学侦探”——通过每天查阅各类研究论文，发现并举报潜在的学术欺诈行为。3年来，在Nick的监督和检举下，一家出版商甚至撤回了850篇存在抄袭、引用不当等问题的论文。

与Reese的此次合作，也是为了进一步证明像ResearchGate这样的科研服务网站和谷歌学术这样的搜索引擎在保障科学公平、研究诚信等方面，仍然存在巨大的漏洞与隐患。

让猫成为“高被引学者”，仅用了两位学者约1小时的时间。他们想通过这次尝试告诉大家：由谷歌学术和ResearchGate计算出的量化评价指标也能被轻易操纵。

“为了使科学事业更加公平，我们应该完全抛弃被引次数、影响因子和H指数等量化评价指标。”Reese在一篇博文中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