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姆斯·卡梅隆:我是如何拍电影的》(精装全彩刷边版),[加]詹姆斯·卡梅隆著,电子骑士译,金城出版社2024年9月出版,定价:228元
■韩连庆
“有一个来自未来的职业杀手,他是一个机器人,他要杀死一个女服务员,因为她在未来非常重要。但在现在,她完全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普通人,没有任何伟大之处。”
“这个想法很糟糕。别写了。”
这是当年美国导演詹姆斯·卡梅隆在执导他的第一部电影《终结者》之前跟经纪人的一段对话。在写出剧本大纲之前,卡梅隆已经有了《终结者》的原始概念设计图。1982年年底,他完成了《终结者》的剧本。1984年,《终结者》上映,距今正好40年。最近,中国电影资料馆艺术影院上映了《终结者》4K修复版,是对这部划时代电影作品的纪念。
卡梅隆成长的年代,正值20世纪60年代美苏太空竞赛和冷战,人类一度处于核战争的边缘,这对他的思想产生了重要影响,也直接反映在他的电影中,“终结者”系列、《深渊》《异形2》《真实的谎言》和《阿凡达》等电影中,会反复出现蘑菇云、满目疮痍的城市和骷髅头的意象,尤其是《终结者2:审判日》中,莎拉·康纳梦见的核爆将洛杉矶夷为平地。
另外,卡梅隆的电影中还贯穿着一个主题,即爱的力量,无论是男女之间的爱,还是来自父母的爱。《泰坦尼克号》和《阿凡达》关于男女之爱、《终结者2:审判日》和《异形2》关于母爱、《真实的谎言》和《深渊》中失败的婚姻都因为阻止核武的发射而得以拯救,这也是好莱坞电影的经典主题——因为一场灾难,或者为了阻止一场灾难,促成了男女双方的结合或者复合。
最疯狂的是《终结者》中那段突破“量子壁垒”的恋情:未来的反抗军领袖康纳为了保护自己的母亲莎拉,保证自己顺利出生,派遣雷斯回到过去,结果雷斯和莎拉相恋,生下了康纳。这也隐含着一个深刻的哲学问题:寻找某个东西的过程,创造出了这个东西。例如,我们总是说要“寻找自我”,或者“回归自我”,但是预先并没有一个“自我”存在,是寻找或者回归自我的过程创造出了“自我”。
卡梅隆自小学习绘画,喜欢自然科学、科幻小说、科幻电影和漫威的漫画,课本上画满了外星人和宇宙飞船。卡梅隆年轻时做过很多工作,例如卡车司机、机械师、汽修工、学校门卫等。据说他是在当卡车司机时,看了1977年上映的《星球大战》之后,决定投身电影界。此前他一直很喜欢电影,会琢磨电影的镜头和叙事,高中时还曾拍过一部有关环保的电影。
受电影的影响,卡梅隆的画画风格和方式也不同于一般的画家。他画画看重的是“用图片讲故事”,而不是画场景和人物。他不是画连环画,用多张图画讲故事,而是试图通过单一的图像讲故事。在画画时,他还脱离传统的水平视角,尝试不同的角度,例如超广角视角和躯体变形,这样会使构图更有趣和更出人意料,仿佛电影镜头般向上或向下运动。后来他认为,这对电影制作人来说,都是非常宝贵的经验。
《阿凡达:水之道》在后期制作时,卡梅隆编辑了他各个时期的手稿、故事板和概念设计图共200多张,配上适量的文字,将这些结集成书,英文名是Tech Noir:The Art of James Cameron,直译为《科技黑色电影:詹姆斯·卡梅隆的艺术》。但是这里的art不单指艺术,还指技巧、技法或者诀窍。“黑色电影”指的是像“终结者”系列这样的末世题材风格。从这些手稿等内容中,卡梅隆讲述了“这些早期的想法是如何随着时间的推移发展成为电影史上最令人难忘的时刻”。如今该书引进出版,中译本的书名叫作《詹姆斯·卡梅隆:我是如何拍电影的》。
在这本书中,卡梅隆反复提到他年轻时和一位好友共同开发的一部名为《克赛诺起源》的科幻电影,他们为这部电影设计了很多概念元素,例如机器人、超级智能的星舰计算机、人机连接。尽管这部电影没有拍成,但成了他的创意集锦,后来的一些电影都借鉴了这些创意。例如“终结者”系列中的T-800、T-1000机器人,《异形2》中的异形形象,《阿凡达》中各种稀奇古怪的动物和发光森林。所以卡梅隆经常说,从《克赛诺起源》到《阿凡达》有一条清晰的线索,《阿凡达》简直是其他一堆项目的“剩菜大杂烩”。这正如卡梅隆所说,“我只有三四个好点子,然后我只是不断地重复它们”。
这几年国内流行“跨界”,很多演员、主持人、作家纷纷拿起了摄影机。斯洛文尼亚哲学家齐泽克年轻时也立志要当导演,组织了一个“草台班子”拍了一部电影之后发现,自己不是干这行的料,这才专心搞哲学,经常用哲学分析电影,自称这是对拍不成电影的替代。他还引用法国人类学家列维·斯特劳斯的话自嘲,每个哲学家都曾有过一个失败的职业,正是这种失败标志着他的存在。作家贾平凹一度也有当导演的念头,他的小说《高兴》改编成电影时他去探班,发现导演要操心的事太多,还是自己写作自在。翻读《詹姆斯·卡梅隆:我是如何拍电影的》可以提醒我们,不是会写字就能当作家,不是有脑袋就能学哲学,也不是有台摄像机就能当导演。
《中国科学报》 (2024-11-29 第3版 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