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德沛  中国科学院计算机网络信息中心供图

■本报记者 张双虎

近日，由中国科学院计算机网络信息中心主办的第三届中国开源科学软件创意大赛结果在京揭晓并颁奖。在当前国际国内环境下，大力推动开源科学软件发展在科学研究和经济社会发展中起着怎样的作用？我国开源科学软件发展面临哪些挑战？下一步该如何推动开源科学软件发展？《中国科学报》专访了中国科学院院士、第三届中国开源科学软件创意专家评审委员会主任钱德沛。

《中国科学报》：你对今年获奖项目有什么看法？

钱德沛：今年的参赛项目总体水平非常高。中国开源科学软件创意大赛从创办到现在，技术水平不断提高，进步很快。今年获主赛道一等奖的是中国科学技术大学Hefei-NAMD项目。该项目已经服务于国内外10多个科研团队，用户发表重要论文超过110篇，已经逐渐成为凝聚态物理激发态动力学的主流软件。

此外，获得二、三等奖的项目含金量也都很高。这体现了开源科学软件不仅是科学研究、技术开发的工具，而且能促进自身研究工作水平的提高，在推动行业或领域发展中的作用越来越明显。

《中国科学报》：开源科学软件有什么特点？

钱德沛：开源科学软件是众多开源软件的一个分支，它最显明的特色是科学性，体现出它在服务科学研究、科学发现中的作用。开源科学软件通常从科研一线的实际问题中来，因此它还有探索性的特点。作为以计算为手段的一种工具，优秀的科学软件能让计算机算力最大限度地发挥出来，这要求科学软件有坚实的数学基础，符合客观对象的机理。特别是近年来，在AI for Science发展热潮的背景下，AI作为一种新手段，和传统科学计算结合，成为求解问题的新手段，这也是开源科学软件发展的重要方向。

《中国科学报》：当前大力推进开源科学软件发展有什么重要意义？

钱德沛：开源已成为全球科技创新的大趋势。经过近40年的发展，开源逐渐成长为一种强大的技术创新模式，已从最初的软件走向硬件、芯片等多个领域。目前，材料、天文、生命、海洋等诸多研究领域都在不同程度地使用开源科学软件。

2018年，《自然》杂志指出，对数据科学家而言，Jupyter（数据科学/机器学习领域的一款开源软件）已经成为一种实际标准。目前国内有较大影响力的开源科学软件和工具很少，而且国内研发人员对知名开源科学软件的贡献有限。在数字经济成为全球经济复苏新引擎的背景下，我国“十四五”规划明确提出，支持开源软件发展，期望各界共同努力，研发出更多优秀的国产开源科学软件，更好支撑国家科技创新和经济社会发展。

《中国科学报》：当前我们发展开源科学软件还存在哪些障碍？

钱德沛：当前我们面临的挑战很多。一是面对多变的国际形势，我们必须自主发展开源科学软件，这在一些关键环节受到诸多限制，包括应用广泛的开源科学软件也需自主开发。二是我们面临不断迭代的新技术问题，包括AI、大数据等领域一些新的技术方向，开源科学软件在这些环节上也要跟上。三是我们对开源科学软件的需求越来越强烈，其使用范围越来越广泛、使用人数越来越多。所以我们应不断扩大它的影响力，让更多人了解这个工具，并投入到开源科学软件创新中。

CSDN（中国最大软件开发者社区之一）的调查报告表明，中国软件开发者或多或少都接触过开源软件。这说明开源软件不只是个概念，已成为一种实用工具。而且它在当前和未来，都是人们共享文明成果的一种方式。虽然我们目前还没有具有足够影响力的开源平台，但面临变化的国际形势、技术条件、社会需求，我们必须建立自己的平台并支撑其发展。

《中国科学报》：下一步我们应如何发展开源科学软件？

钱德沛：首先要普及开源的概念，让更多人了解什么是开源。开源并非部分人理解的“免费”或“不花钱”，它实际上是一种共享人类智慧、发挥群体智慧的工作方式。我们要认识到开源软件并非“业余产品”，相反，它是非常专业、高水平的产品。从这个角度看，提高开源软件从业者、爱好者的地位和水平很关键。开源科学软件从业者对于整个软件产业和科学发展以及经济建设的作用不可低估，我们应该明确开源软件的专业性和作出的贡献，让更多人进入这个领域、贡献他们的智慧。

同时我们看到，当前约80%的开源软件从业者未能从开源软件开发中得到经济收益。如何在机制或理念上进行探索并找到一种商业模式，改变当前开源软件从业者“只贡献、无收益”的局面？这值得深思。只有让开源软件从业者的“价值”得到体现，才能更好地发挥开源软件在整个业态中的作用。

《中国科学报》：我国开源软件发展应在国际开源科学软件发展中起到怎样的作用？

钱德沛：任何文明的发展都不应和其他文明割裂，即使某种发展程度很高的文明，如果孤立发展也难以为继。从长远看，人类总是向文明和繁荣的方向发展。我接触到很多国外同行、科研工作者，他们都发自内心地愿意同中国交流。

中国开源科学软件是国际开源事业的一部分，我们是重要的参与者，也是贡献者。开源的初衷是面向全人类的，我们从中学习了很多东西，同时也要作出中国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