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南圭选集——一位土木工程师跨越百年的热忱》，华新民编，同济大学出版社2022年1月出版，定价：328元

■金磊

散文作家华新民女士为她祖父华南圭（1877—1961）编的《华南圭选集—— 一位土木工程师跨越百年的热忱》（以下简称《华南圭选集》），全书77万字，是一本依典为源、依史为据，又能以理为证的好书。它不仅是一位城市思想者的成长史，如华新民所言，它还是一部穿越三个时代的著作。

因此，其价值不仅仅在于它全方位展示一介规划师、建筑师、工程师华南圭个人的业绩，更能从书里体现的学术及管理中，感悟百年城市建设中中国知识分子的集体史。

因与华南圭之子华揽洪总建筑师同为北京市建筑设计研究院员工，又与华新民同为城市遗产保护者，我对前辈华南圭的贡献一直充满敬仰。

我一直在研究朱启钤对中国营造学社的贡献以及20世纪的中国第一代建筑师，在我看来，华南圭无疑与朱启钤同为20世纪中国城市建设的思想文化大家。

他不仅与朱启钤1915年建设中山公园（原中央公园）、开创性地支持朱启钤创办中国营造学社，还以宏大的视野与职业担当，成为科技报国与文化爱国主义的杰出典范。他早在留法期间就与中国同学共同撰写了涉及代数、几何、铁路、水利等内容的《工程学教科书》，并寄回国在商务印书馆出版。

在《华南圭选集》第二章“中国交通工程篇”中，有专论交通的规划、政策、管理、游记、法规等文章22篇。据铁路史志专家姚世刚说，华南圭确乃一位谋略大师，他提出的中国铁路发展十五经、十四纬的建设构想，包含了连同今蒙古国在内的当时中国版图上所有地区的铁路规划。

他归国后第二年，即1912年在《铁路协会杂志》发表《铁道泛论》一文，既讲述了铁路是文明之媒介、铁路发达之迫切性，同时还对中华铁道做了大谋划——孙中山先生《建国方略》中的铁路计划问世于1919年。

联合国1987年通过“国际减灾十年”决议，至今已经35周年，但从本书的文论看，华南圭关注并研究防灾减灾事宜，至少开始于1917年。

《中国将来之洪水》（载于《铁路协会会报》的“本会演讲录” 1917年第六卷第10、11册合刊）一文开篇便讲道，“……今日铁路协会大会，鄙人演题为洪水，与铁路问题似隔膜……”在说明洪水与铁路危害相关性时，他又说“津浦、京奉各受其害，而京汉之损失尤大，顾诸君亦知人民生命、财产之损失为尤不可思议乎！”此文虽不长，但将洪灾、铁路、植树及生态保护观一 一道出。

历史文献中水患记载固然存在某些客观性，但防灾智慧表明，极端天气酿灾，人类并非总是“无辜”。

我们再次打开本书，可读到在当下都很新的理念，如人类该如何承认脆弱性，如何将天灾、人事与城市活动串联在一起，在全面看待文化对城市发展的特殊作用时，如何用文化御灾等。

1932年华南圭在清华大学做了《何者为北平文化之灾》的演讲。1947年他在自己演讲稿封面上写道，“以时论，此文已是明日黄花。以事论，此文尚非明日黄花。再读此文，感慨系之矣。”作为一座文明之城，北京文化遗产中就不乏以防灾文化筑就的文明与大智慧。

在《华南圭选集》中专述建筑美学的文章有三篇，即1920年的《〈房屋工程〉的美术编》、1928年的《中西建筑式之贯通》和1931年的《美术化从何说起》。

在《中西建筑式之贯通》开篇，华南圭先抛出1925年朱启钤刊行李明仲《营造法式》一书的价值，评价其“图说兼具，大有益于我人之参考”。他的“中西建筑式之贯通”，旨在强调对中西建筑诸风格、诸技艺要全面透彻地了解融会。

他还一针见血地批评了“假古董”建设的做法：“有人用西法造屋，却又用假柱假梁以为合于古式，既非保古，又非仿古，并非化古，画蛇添足之道而已。”此话之意是强调，建筑师要真正懂得中西建筑的本质，中国人做西式建筑，不是简单贴外皮，简单追求形式。他表示，中国建筑制度“古今殆无大异，不曰古新贯通，而曰中西贯通”。

华南圭认为，壮丽的大坝、雄伟的粮仓、美丽的公路、各类通信电视塔、飘逸的悬索桥等土木工程，均代表新的文明，靠的是建筑师与工程师的设计美学与创作力，是工程精华之本。

对于建筑师应有的艺术观，他认为这是不可不知之事，“其一，须广览建筑物以博眼界；其二，须多备样本以融意匠；其三，须实地生活于优美房屋中，俾深知生活上需要之各事”。

从致敬中国20世纪建筑巨匠出发，我曾建言，中国科协及相关学术团体如建筑、城市、文博、铁道等领域开展对华南圭其人及其著述系列化研究；学习华南圭设计作品应始于阅读，要将研究中国20世纪遗产和中国第一代建筑师的贡献相结合，挖掘并发现文史档案的宝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