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振忠 受访者供图

■本报记者 袁一雪

微信小程序页面，一款名为“心聆”的小程序悄然上线。作为一款免费在线心理咨询平台，“心聆”依托人工智能（AI）平台，由西湖大学深度学习实验室助理教授蓝振忠率领团队研发。

“心理咨询人工智能化”是蓝振忠的“事业红线”。“2017年，我博士毕业时就想到要做这件事，以至于我后来的职业选择都是为‘心聆’做准备。”蓝振忠在接受《中国科学报》采访时说。

那一年，即将从美国卡内基·梅隆大学博士毕业的蓝振忠从友人口中得知，一位他曾与之共同成长的同窗因心理压力过大得了抑郁症，选择了自杀。“原来心理疾病真的会死人。”

人工智能路上的闪光点

毕业后，蓝振忠进入位于美国洛杉矶市的一家创业公司（WiZR），并面向因压力过大而患心理亚健康的人员组织了留学生抑郁互助团体。随着加入人数越来越多，互助团体运营工作量增大，而有专业的心理咨询能力的团员又十分少，他意识到可以通过人工智能来进行心理咨询。

尽管在卡内基·梅隆大学他主要研究内容是计算机视觉与多媒体分析，但他还是毅然将研究方向转向语言模型。

为了寻找更好的发展平台，一年后，蓝振忠进入谷歌公司。2019年时，他已在语言模型研究方面小有成就，其中一篇论文被 ICLR 2020 接收。蓝振忠回忆说，这项研究从想法萌生到最终完成，只用了大约一个暑假的时间。“这归功于我读博期间所接受的学术训练，如批判思维的养成和让工程快速落地的动手能力。”同年，蓝振忠还与国内自然语言处理领域的研究人员合作推出了对标GLUE（通用语言理解力评估测试，被广泛认为是人工智能语言理解力的基准） 的中文预训练语言模型评价基准 ChineseGLUE（后来简称“CLUE”）。这令蓝振忠为更多语言领域的同行认识。

这些成就是蓝振忠研发心理咨询人工智能路上的闪光点。在他看来，“若要打造能够辅助心理咨询的对话机器人，不能忽略对话系统的核心——语言处理”。

在迷茫中突破瓶颈

2019年底，蓝振忠恰巧遇到在西湖大学工学院任职的自然语言处理知名学者张岳。张岳问他：“你要不要来西湖大学讲你的工作呀？”这句话为蓝振忠与西湖大学牵起合作的缘分。

“若要继续做心理咨询人工智能的研究，我需要更宽松的科研环境，高校实验室因此更适合我。我喜欢西湖大学自由的学术氛围，而且这个项目也受到学校的大力支持。”蓝振忠说。

2020年6月，蓝振忠正式加盟西湖大学，创立了深度学习实验室，随即组建了一支 30 多人的团队，又分为4个小团队：研究对话、理解与情感计算等内容的纯人工智能技术组，专业咨询师团队，负责系统打造的工程团队，以及负责量化心理咨询的心理研究组。

如何通过技术手段让最终目标完美实现，蓝振忠也曾迷茫过。“实验室成立后，因为目标明确，团队成员情绪高涨，大家畅所欲言，但是连续七八个月的时间，研究几乎毫无进展。很多成员进入了焦虑期，甚至有些人主动离开团队寻求更好的发展。”蓝振忠至今回忆起来依然觉得痛惜。

但蓝振忠没有放弃，继续在迷茫中摸索，突破了瓶颈期后，一套较完整的对话系统诞生，被命名为“小天”，也就是“心聆”小程序背后做支撑的人工智能程序。目前该程序已有超过一万名用户。

人生最大的价值是求真与求善

“其实我一直在寻找一种意义感。我对发很多论文不是很感兴趣，觉得没什么意思。但如果我的研究能够真正帮助到别人，那么我会觉得特别有意义。”蓝振忠坦言。

在蓝振忠眼中，一个人最大的价值包括两方面：一是求真，比如探索科学真理、社会本质与知识本质；二是求善，即人生存在的价值就是理解世界、理解他人、帮助他人。“我希望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利用技术的力量为社会做出最大的贡献。”

目前，他的团队中已有数十人，包括全职与兼职心理咨询师20余名。“特别有意思的是，心理咨询师往往不怎么接受管理，这点与程序员不同，虽然这是管理难处所在，但也令我觉得很有意思。我一直在创新与效率之间寻找微妙的平衡点，让团队更加稳定。”实际上，他自己也在研究者与管理者之间寻找着平衡。

目前“心聆”包括两个独立的程序，即聆听与咨询，聆听几乎是人工智能独立完成，但咨询还需要心理咨询师在后面支持。蓝振忠希望最终可以实现完全自动化，即24小时不间断陪伴。“如果技术足够成熟，或许以后我们还会有针对性地进行心理咨询，例如亲子关系和恋爱关系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