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我国原子弹试验成功的60周年,又恰逢理论物理和核物理学家,“两弹一星”杰出贡献者、原北京师范大学低能核物理研究所名誉所长黄祖洽百年诞辰。
回忆起自己的父亲时,黄祖洽的女儿黄萌笑着说:“我父亲应该是天生热爱当老师,他自己说过这样的话,他的经历也很好地说明了这一点。”
黄祖洽 北京师范大学供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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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自内心地爱学生
据黄萌回忆,黄祖洽的初中、高中阶段都有过在班里当老师的经历。当时正值抗战期间,学校奇缺老师,而黄祖洽又非常擅长自学甚至超前学习。所以,当时的校长就和他商量,在班里没有物理老师的情况下,请他为同学们讲课。
后来,在清华大学成为钱三强的学生后,黄祖洽也曾经作为研究生协助老师讲过一个月《原子能科学》的课程。钱先生看他备课认真又深受学生喜欢,还给他奖励了一部照相机。
“这部照相机一直陪伴着我父亲。”黄萌回忆道。
到北师大工作后,带学生、讲课、答疑,为研究生逐字逐句修改论文……都是黄祖洽从未间断的功课,直到他去世。他坚持认为院士不应该只局限于学术研究,“更应该给本科生上课”,所以他从自身做起,一直坚持给本科生上大课。下课了,他的课堂往往被问问题的学生围得水泄不通。他总是非常有耐心地回答完最后一个学生的问题,从不着急离开课堂。
“我父亲喜欢和年轻人在一起,一个是他自己也有童心有活力,另外就是他发自内心地爱学生。在我们记忆中,学生来家里问问题,到了饭点就留下一起吃饭,是再平常不过的事。”黄萌说。
惩罚也要“心服口服”
女儿记忆中的黄祖洽总是异常忙碌,不是趴在书桌上工作,就是在拉计算尺或画图。然而不论如何忙碌,他对子女的教育始终放在心上。
黄萌说:“在‘读书无用论’泛滥的时期,父亲很担心荒废我们的学业。所以,父亲让我们在家自己制定作息时间表和学习计划,养成自学的习惯。”
在教育的原则问题上,黄祖洽很严厉,不能懒惰、不能攀比、不能未经思考就提问题,犯了错误还会严惩。
黄萌至今还记得一件小事。有一次,她和弟弟在家里不小心把温度计打碎了,他们突然发现散落一地的水银小珠子很好玩,两个小的一碰就变大了。于是,父亲一到家,姐弟俩就迫不及待地和他讲这个有趣的发现。瞬间,黄祖洽就变得很严肃,他马上一边清理现场、一边告诉孩子们怎么样用硫磺处理散落在地上的水银。紧接着,他拿出纸笔匆匆边写边算,告诉孩子们这么多水银的毒性和一旦成为气体的致命后果。
“他批评我们、惩罚我们,也是先把道理说清楚,让你心服口服,还要和你商量,让你自觉自愿接受惩罚措施。现在回想起父亲当时气呼呼的神情,感觉都是对我们的爱和担心。”黄萌说。
给学生指明方向
也正因一生都秉持这样的精神,黄祖洽特别喜欢爱思考会提问的学生,还很喜欢为人真诚追求真理、能够明辨是非的学生。“在家里,我们经常听到他点名说起自己的某个学生,他经常觉得他的很多学生都比自己强,讲起来的时候眉飞色舞,满脸荣光。”
由于自身受益于西南联大的育人特色,黄祖洽也特别希望在自己的身上可以延续那种学风、教风与师生关系。他曾经向子女们回忆起自己的大学生活——曾经有一阵,他总是拉肚子,肠胃很弱,脸色蜡黄。老师王竹溪听说后,特别叫他到家里来吃热乎的软面条,好好保养身体。经过一段时间调理,身体果然好了起来。
回忆起当时的老师授课,黄祖洽认为,西南联大的老师们更倾向于给学生指明一个方向,而不是仅仅给予具体的知识教授。后来,黄祖洽上课时,也总是给学生们指出世界上有什么新的研究趋势,哪些人在这个领域是杰出的,哪些文献是顶尖的。
黄萌讲述到:“爸爸总是说,你要站在前沿,看到最好的,才可能做出新的,更好的。”
父亲是一本越读越厚的书
上中学期间,黄祖洽的国文就非常好,文章基本上都是班里的范文,当时的国文老师在他的作文评语中写下:“骈散一炉,文情俱胜。使季绳(黄祖洽先生字‘季绳’)专研文学,不难出人头地也。勉之望之!”然而最终,黄祖洽还是选择了物理。在上了西南联大后,也有数学系的老师欣赏他的才能,希望他转学数学专业,但他还是坚持学习“物理”,并认为“物理有更广泛的应用空间,能够实现报国之志”。
不过,黄祖洽一直得益于文理兼修给自己带来的滋养,故而也一直向他的学生提倡,理工科的学生更应“文理兼修”。黄萌回忆:“父亲晚年病重时,回答我的问题还都是用《论语》中的智慧。为了启迪我理解为人的品格,还推荐我看过《古文观止》当中的《诫兄子严谨书》。”
“父亲,生前总是鼓励我们把书读薄,这样知识就成为自己的了。而如今,我发现父亲是一本越读越厚的书。他的点点滴滴那么让我们怀念。”黄萌动情地说着——
“想起天气好的时候,他和妈妈经常带着我们去圆明园,那时候圆明园还不收门票。我们在园子里转的时候父亲会给我们念亭台楼阁的名字,讲其中的历史,还会带我们观察植物,陪我们把湖里的蝌蚪抓回来养到长出腿来再放生。很后来的时候,我知道了,这也是父亲给我们上的一课,这一课叫:拥抱生活,热爱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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