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美国佛蒙特大学、塔弗茨大学和哈佛大学威斯研究院的研究人员在美国《国家科学院院刊》上发表论文,描述了世界首批人工生物机器人Xenobot的自我繁衍方式。这一研究引发了人们的关注。
科学的发展在其萌芽期确实有必要慎重、前瞻地考虑其风险。用人类尚未完全了解的生物组织片段构造人造物的隐忧在玛丽·雪莱1818年发表的作品《弗兰肯斯坦》中已有淋漓尽致的展示。虽然由青蛙的表皮细胞和心肌细胞制造的全球首个“活体机器人”Xenobot还只是由生物细胞自组织堆积且没有意识的生物组织,但是类似于这样的尝试如果没有全周期从伦理视角进行更负责任的研发,一旦这样的“人工生物机器人”通过自组织涌现出更复杂的功能,未来的隐忧与《弗兰肯斯坦》中的怪物并无二致。
一切的风险来源于不确定性,以及人类本身对人造生物组织的自组织行为与可能产生的后果缺乏足够的了解。传统机器人输入输出行为基本可控,而利用细胞组织进行人工设计并在此基础上进行自组织衍生则极大降低了可控性,此类风险与实验室内人工培育的类脑组织存在类似的风险。而研究人员对以“缸中之脑”形式存在的类脑组织,以及Xenobot这样的人工生物机器人的研究,需要在对其结构、机理、发育和演化机制实现严格的风险可控前提下进行。
生物组织即使结构非常简单,甚至没有神经系统,都可能具有复杂的功能和行为。例如,黏菌能够通过自组织生长实现最优路径的规划,以及根据环境和能量进行高度自适应的运动。目前对于黏菌这样相对简单的生物组织的机理尚未有效揭示,对于进一步通过人工和自组织衍生的生物人造物则更存在不确定性与风险。目前的科学进展并不能确定人造且由人工智能参与设计的具有一定自组织能力的生物机器人,绝对不具有超越人类预期的行为涌现。
Xenobot具有能量代谢功能,能够回应刺激并有一定自主运动能力,因此可被视为人造生命,但这是未经自然演化生成的生命,没有自然的物竞天择。很难想象这样的生命在被应用过程中,可能产生的“试错过程”的代价会是什么。我也很难认同Xenobot在环境中堆积起的新细胞团在遗传的视角能够称为其后代或是自我复制,因为亲代表达相应性状的基因并没有通过亲代传递给后代。事实上,正因为没有经过典型意义的生物遗传过程,Xenobot的“后代”不确定性更高,不可控性和存在的风险更大。
人类推进科技进步需要时刻保持谨慎的态度,特别是在科学探索过程中保持对自然的反思与敬畏。人工生物机器人是一种极为特殊的生命存在形式,对其技术和伦理风险的研究已应提上日程,并由生命科学、人工智能、医学、社会学、哲学等领域的学者与实践者共同推进。
(作者系中国科学院自动化研究所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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