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文明发展至今,支持其“引擎”燃烧不熄的发展动力,从资源、劳动力与资本,变为了科技。一双巨手已将我们从一个缓慢被动进化的时代,推到一个主动快速进化的时代。
这便是最好的时代。科技行至今日,由其赋予的前所未有的自由度,已延伸到现实与虚拟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成为了新的人类自然属性。
这亦是最不敢说它“好”的时代。我们开始看到,事关科技的讨论范畴,不再局限于社会规范和人体结构,更可能冲击并考验着道德与情感的极限。
即便在工业革命后科技开始出现了对人类影响的两重性,但论及其发展走向,却发现在此时此刻它已从根本上取决于人类自身的行为方法、思维方式、价值取向。那么,且尝试从科技的渊源说开去吧,一番对内涵的梳整和对外延的厘清之下,或将使我们更深刻的洞见问题,并收获稍见丰厚的裨益。
溯本求源话科技
简言之,科学研究即人类对自然规律的探索、发现、归纳、总结这类活动的总称;技术研究则是人类改造、利用、适应自然界,以使得自然界适合人类的方法和手段的总和。二者并之,谓以科技。
科学与技术兄友弟恭,但亦有先来后到。历史记载的文明伊始,人类是先掌握技术,待生产力提高后,才有闲暇余赋开始总结个中规律、接触到科学。彼时技术曾长久掌握在工匠手中,而科学仅被贵族牢牢攥住。
这种状态持续到文艺复兴脚步的踏来——其不仅带来现代科学的逐步建立与完善,更有着对“人”自身能力的认知觉醒。当时一些学术集大成者——诸如世所传颂的哥白尼、伽利略等人,首先面临到“想要进一步发展技术,只能掌握更多自然规律”的局面,也使有一部分了解科学的人开始取代工匠。于此,科学与技术半推半就的出现整合。
势态的加剧,在随后有了几处体现:面对多种技术的“跨界”时、需要创新时、欲知晓既有技术的限制或潜力空间时(这种潜力被科学规律所决定)。凡属以上,技术必然会碰到科学,且往往是前人没有达到的新科学。概言之,当你想“玩点新技术”时,最终还要敲科学的门。
而我们今天看到的光景,已是科学与技术真正的水乳交融——欲行技术开发之人,必要先修基础定理;走科学研究路线之人,亦不可不运用技术手段。
即便如是,二者在本质上却依然如平行线般不做交叉。科学永不能被发明,只可静待被发现,真真正正“你见或不见,它都在那里不悲不喜”;而技术则必为人类所造,乃功利的、有目的性的手段。
但在呈几何倍数的发展中,人们所不信任的对象,恰恰便只有自己创造的技术,或称之为,膨胀了的工具理性。
由一概而论到术有专攻
科学与技术之间“泾渭分明”却“互通有无”。奇特的交错关系,自然也体现在从业者身上。受自身科技发展水平的局限,各个国家对科学与技术研究者的认识,不尽相同。
在西方一些尖端研究机构,搞基础理论的学者与实用技术的工程师常常在一个屋檐下工作,但却各司其职术有专攻——譬如在CERN(欧洲核子物理研究中心)就属这种情况;而在某些不发达国家地区,科学与技术人员笼统地归为一类,堪称学术上的万金油。
我国亦曾有过这样一段懵懂岁月。新中国成立后到改革开放前,社会和经济条件颇有限,各领域的科研工作者往往被视为同行,都是“一个圈儿里的人”。尊敬而疏离的“知识分子”一词,便是当时老百姓对所有科技人员的概称。而科研工作的基本范围与框架,仅局限于海外归国科学家们所掌握的技术,以及从友好国家借鉴来的知识体系。
这是特定的历史条件。科研的目的非常现实直接——迅速出成果。因而当时的科技领军人物们,即便清楚地了解状况,仍需以“解决中国当前最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为第一目标,无法深入到对科学,尤其是已被国外技术证明过的科学规律加以深层挖掘的阶段。
而于时光荏苒中,对科技的要求与态度,已从粗放走向了严谨。在继续重视科技工作的同时,需要仔细将其分门别类,让研究者们从混沌笼统的“知识分子”,变为具体领域中的专属权威。这已是时代下科技发展的本能要求。
哲学家们的最高智慧,乃是知道:“我是谁?”但对于科技工作者来讲,“知道自己是谁”是投身事业的先决条件。它具体化为:正确认识自我、看清优势与不足,进而找出问题与差距、为追赶与超越定准方向。管理部门则在分类的基础上,做分类指导,有针对的去评价、去支持,更有效果的解决问题。
历史与时代发展的要求皆证明:“眉毛胡子一把抓”的工作方法与惯性思维,无益于科技发展与进步。在当前日趋专业细化及跨科交叉的动态大潮中,需格外保持警醒。
给质变一点儿时间
然而,由于某些非科学的工作方法与思维方式流传甚广,已成为几种主流却不贴近事实的声音。
譬如,多数人在总结中国科技实力时,言必谈中国至今不敢称科技强国的原因。其中有一条“罪状”颇有意思——我们国人过分重视国际论文发表数量了。
“控诉者”们称当前科技论文数量飙升就是证据。最新数字来自英国皇家学会的统计,据其3月末报告,中国科技论文发表数量已跃升为第二,仅次于美国。
该消息立时就能搭起“科技大国与科技强国”的辩论场。持批评意见人士甚至称,对论文数量的执着,是我国始终无缘世界级科学奖项的原因之一。
好似恨铁不成钢的爹妈,嫌弃自己孩子净出些没用的风头,以致有点欲加之罪。
其实,就像眼镜度数跟学问高低没必然关联一样,论文发表数量的多少,确也代表不了一个国家的科技水平。但对于身处量变到质变过程中的我们来说,它却掀起了一角幕帘,让世界得以窥见中国科研的活跃状况。
沃土之中,方诞良才。当一个大范围内科研活跃程度越来越高时,当关注及投身科技事业的人越来越多时,即便把“获奖”作为概率来计算这数字都会提升,何况它对应的还是切切实实的付出。
请给质变多点儿时间吧,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这等待的过程中,就让中国论文在世界先“飞”一会儿。
怎么看成果转化率
比起“太把论文当回事”的讽刺之语,另一项对中国科技发展的诟病已有些历史,那就是说“中国科技成果转化率不高”。对此,不少国人提及就大摇其头,但在许多外国人看来,中国的转化率却高得很。这种矛盾的认识,源于哪头?
严格来讲,所谓的“转化率不高”,是一种定义不明、了解不深并且一直没有得到矫正的谬误。
基础科学本不存在转化问题,技术才能谈到要转化。而在技术层面里,前期阶段存在的转化,那其实是一种可以“再往下走”的前景——利用前期已达到的水平,瞄准既定目标,然后走向工程、走向实用、走向商品,还有一部分最终走向规模化商品。
而在这部分规模化商品的实现中,从来只有成功与不成功之分,并无转化率高低之说。高铁、大飞机、歼20的打造模式皆如此。其科技成果的目标极其明确——“做了的就是要成功的”,怎就生出了转化率的百分比?
特殊的那一段儿,是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中期科研体制改革前。当我国的科研方式还是一堆人封闭在同一体系中进行研究工作时,转化率高或不高的问题确实出现过,而所谓“不高”者,多见于并不适合搞学术研究之人的身上——这也是笼统划分下的另一项错误,让部分可怜人“误入”了科研领域。但此时的“转化率不高”,其实是科研活动“效率不高”的代名词,只不过彼时的人们无暇细抠它的含义。
由此,那些“中国转化率低于几个百分点”的数据颇让人生疑。动动鼠标复制粘贴来的、一拍脑袋就想出来的,姑且不论。可对于号称最原始的统计数据,我们倒有必要问问:您是怎么算出来的?若一位科研工作者毕生致力纯理论数学,成果转化率之于他该如何计算?您的统计中又带没带他一份呢?
反之,被妖魔化了的转化率的问题,带来的弊端却是不小。
行走于前沿阵地,敢为创新先锋,此为科技界之肩负。而耳提面命的“转化率不高”,潜台词无疑是:“你可能干不成。”那么,带着悲观的前景预测、顶着“出力不讨好”的名声,还肯一腔热血干事业之人怕是少之又少。自此,把握不足的课题被束之高阁,人人都乐于按照老步子晃悠,所谓的创新也就无从谈起。
且如今科技领域的人才结构模式,已与当年大相径庭,再用一组不甚科学的数字去强调成果转化率,此腔调无疑将大为挫伤科研工作者宝贵的创新积极性。
竞争型与预算型支持
在思与行上表现出的偏差,是部分国人对于“拿奖”的天然迷恋在旁敲侧击的结果。
我们翘首张望着每年的诺贝尔奖、菲尔兹奖、沃尔夫奖,天天念想什么时候自己家门也能走出一位捧得大奖的人物。但在科研传统薄弱于人的情况下,拔得头筹谈何容易。
此时“急功近利”乃大忌。我们应先培养起一批实现目标之人——新型的“安钻迷”们——能做到安心于室、钻研至精、沉迷不辍。
而在培养方式上,欲要其人“一鸣惊人”,必先允其“三年不鸣”。管理部门需给以宽容、清静、自在的发展环境。说白点,得让人家无后顾之忧,即便拿不到奖也不至就此饿死了,这才能一颗红心扑到科研上。因而此处的“安钻迷”也可理解成:安得下心、钻得进去、沉得住气。
对于搞科学规律研究之人,以及技术研究早期基础工作之人,政府要做的就是将这种相对宽松的条件提供到位。不要提倡要保障。保障应具体化为足够的物质支持,即财政预算型支持。在目前以竞争型支持为主的环境下,再对一部分基础科研给予预算型支持,并采取两者兼而有之的方式,才是科学的管理策略,才能赋予“宽松”二字真正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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