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个头不高,身上却充满雄浑的大气、有着那么大的能量输出——就像他研制的固体激光器。
林文雄,中国科学院福建物质结构研究所研究员,激光工程技术研究室主任,长期致力于全固态激光、非线性光学技术应用基础研究、系统集成技术及工程化应用研究。多项研究成果在国际上处于领先和先进水平,并在国内多家科研院所、高新技术企业中获得了推广应用,对增强我国在激光高技术领域的实力和企业市场竞争力具有重要意义。
他喜欢宋代名将辛弃疾的词,也喜欢岳飞的《满江红》。不言而喻,这些壮怀激烈的诗词和人物性格,都已渗透在他的骨髓之中。他一幅遒劲的《满江红》书法作品,还曾在福建省的比赛中得到了提名奖。
这就是他,中国科学院福建物质结构研究所研究员、固体激光器专家林文雄。
2010年1月,科技部2009年度国家工程技术研究中心验收结果公布,依托中科院福建物构所建设的国家光电子晶体材料工程技术研究中心,经现场检查评估和综合评议以优秀成绩通过验收。这样的成绩与该中心常务副主任林文雄的直接领导与努力分不开。同月,林文雄也入选2009年国家级“新世纪百千万人才工程”。
林文雄的个头不高,身上却充满雄浑的大气、却有着那么大的能量输出——就像他研制的固体激光器。
科学家的工作就像打井
在上海交大应用物理系,林文雄所学的是光电子专业。还在大学三年级时,系主任谢绳武就从优秀学生中挑选林文雄,进入了他的实验室。谢绳武在我国非线性光学计算是开创性的人物,后来还成为上海交大的校长。林文雄好学善问,跟着谢绳武开辟的激光、非线性光学方向,得到了一些在第一线作科研的“秘笈真传”。1988年本科毕业时,经谢绳武推荐,林文雄免试进入中科院福建物构所读研究生,毕业之后留在物构所工作。
2000年,出任物构所所长不久的洪茂椿知人善任,“盯”上了尚未“出道”的林文雄,邀他在所里新成立一个课题组,进行激光器的应用研究和高技术研究。考虑了一个多星期后,林文雄答应了洪茂椿的点将。
“激光实验室在中国的布局已经完整,除去一些高等院校不说,在中科院就有四大光机所,其中长春光机所是‘爷爷’辈,仅科技人员就有上千之众,我们课题组开张时只有区区两个人,生存的立足之地在哪里?”林文雄想,凡是国内可能应用激光器的地方,自己都应该去走访一遍,调研国家的需求。研究组5月底成立,林文雄6月份就到全国各地走访了一遍,慢慢地,有些单位就会试探性地给他们一些小的预研项目。“作科研要有勇气,敢于面对挑战。正像与物构所毗邻的闽江有300米宽,我们原先顾虑自己只可能游50米,‘置之死地而后生’,游到对岸再回过头来看,最初的那些顾虑纯属多余。”林文雄说。
最初的几年过去后,林文雄领导的激光研究组进一步扩展,发展成立了激光工程技术研究室。研究室的人员大多刚研究生毕业,平均年龄只有二十几岁。“科学家的工作就像打井,需要耐得住寂寞,坚持不懈,持之以恒。如果自己正在打一口井,看到别人的井里冒水了,就赶紧换个地方,那就永远也打不出井水。”林文雄由衷地说。
工程化应用不能像脚踩西瓜皮
林文雄领导的物构所激光工程技术研究室、福建省激光工程技术集成与应用研究中心,属于研究所已经形成的科技链条的中下游环节,它要用材料对其性能进行表征,并对科技链条的上游形成反馈。
几年来,林文雄研究室研发的多种固体激光器以其优异的功能受到青睐,良性循环的同时,也加强了研究室自身的竞争力,“我们和国外的系统打了很多次擂台。在许多苛刻条件的应用下,我们往往都是笑到最后的胜利者”。
人们通常认为有害的一些现象,被林文雄研究室里几位敢于“异想天开、胡思乱想”的年轻人观察到,后来很好地应用到相关国家任务中,解决了一些已经投入巨资、耗费5年时间还悬而未决的问题。
“年轻人但凡有创新思想,都需要我们及时发现,不断加以鼓励。”林文雄总结说,“我在读小学四年级时,属于很多科目不及格的差生,就因为有一次在作业里我写了‘学习’的‘学’字,老师在上面画了个红圈、给了个‘优’作为鼓励,我就觉得好好写字也很不错,可以获得表扬,从那以后就对书法十分感兴趣,在家里能坐得住,各科成绩从此也上去了。”
我国许多的全固态激光器技术在实验室的研究水平很有特色,甚至许多还处于国际领先水平,但系统集成与工程化、产业化水平却与国外有相当差距,从而限制了我国的竞争地位。林文雄的目标,就是要在系统集成创新与工程化上领先一筹,“我们战略高技术产品的推出,就是要瞄准工程化的应用,在高技术研究上面应当有明确的目标导向,不能一味满足于所谓的‘自由探索’,就像是脚踩西瓜皮,滑到哪里算哪里”。
近年来,林文雄所承担的多个全固态激光技术项目,不但获得了国家“863”计划的支持,也被福建省列入科技支撑项目。漳州维德焊接公司的产品在欧洲的占有率挺高,经过福建省科技厅的穿针引线,林文雄领导的研究室已与该公司取得成功合作。
作具有旺盛生命力的创新
注重系统集成中的工程化问题,林文雄首先要画出思维导图,然后如抽丝剥茧般把所有外在的干扰因素剥离,进行去伪存真、去粗存精的推演。其中的一个战略高技术项目,林文雄带领他的团队整整花了4年时间,才捅破了那层“薄薄的窗户纸”,最终在2009年6月成功做了出来。
“中科院的研究所作为国家队,要靠理论指导与实验结合完成工作,科学的方法论显得尤其重要,不能像做一般工程那样,同时使用十几个实验组来研究。”林文雄介绍说,“大家开展大量艰难困苦的实验,有的中间环节甚至要花费大半年时间,实验数据写了密密麻麻好几大本,所作的研究却没有丝毫进展,最后发现这条路行不通。最终我们还是把那些外表花里胡哨、仅仅为了出指标的技术因素首先排除,留下的是一个乍看非常不起眼、但却真正能够使用的技术。为此我们花了很多年的时间探索,才真正感悟到这其中的道理。”
由林文雄领衔研发成功的紫外大能量脉冲激光器,在通过国家项目验收时,得到了包括多位院士在内的专家的高度认同。原先国家认证的系统要100多人运行维护,用现在福建物构所研制的紫外大能量脉冲激光系统,只需要几个人就可以运转了。有的专家甚至还提议,这个激光器在中国本土诞生,应该标上中文,写上中科院福建物质结构研究所的名字,而不是英文的缩略字母。
虽然完成这个项目的条件非常艰苦,比如在摄氏三四十度的天气里,实验室都不能开空调,必须在阳光直射时获得数据,然后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将温度降到极致,简直就是“冰火两重天”,但林文雄和做实验的同事一起,高标准、严要求,在既定的困难环境里完成了项目研制。林文雄感慨道:“我们不会为了激光器技术指标上的创新,而去搞论文上的所谓‘创新’,而是要用激光系统的生命力来作衡量,作具有激光系统旺盛生命力的创新。”
最高评价应该是产品够“皮实”
目前林文雄正在继续牵头做一项国家从“八五”到“十二五”期间,被许多专家视为拦路虎、不得不放弃的激光器工程技术,“我们在啃一块极难啃的硬骨头,已经解决了基本核心的问题。”林文雄说,“这样的磨砺对我们团队的年轻学生而言,是一个很好的锤炼经历。洪茂椿也说过,学生只有经过这样的锤炼,今后才能在自己挑大梁时不畏惧困难。这是一个无法跨越的阶段,虽然是非常艰苦的打磨过程,但却非常值得他们去磨砺成器。”
“我们曾经研发的一项高性能单频激光器,可能在实验室里踮着脚尖走路,或者稍微大声说话,甚至一些空气的振动都会影响到技术指标,真是‘含在嘴里都怕化了’,但这在工程产业化应用中却绝对不能容忍。我们就是要把那种含着怕化掉、捧着怕摔破的激光器,做成最为‘皮实’、可以经历千百次的捶打,能抗极端条件下的外界干扰的产品。”林文雄说,“这就像考验我们的学生和年轻员工,也需要在科研第一线中不断摔打,让他们做到‘皮实’。”
“激光技术最终得到的最高评价,应该是产品的‘皮实’。我们的理念已和过去大不一样,‘皮实’的激光技术得出来的数据可能未必漂亮,有些无法写成论文,甚至不能成为专利,但却是业界非常急需的。”林文雄介绍说,“我们现在鼓励的是能够在真正的技术应用中立于不败之地的原创性工作,比如我们做出的单纵模稳频激光器,率先提出了一个能量缩减数据,也已经申请了国际专利,日本的一家公司还希望我们转让该项技术。”
2009年10月,中科院福建物构所和福建省有关部门共建,成立了福建省激光技术集成与应用工程技术研究中心。接着,根据中央提出的海峡西岸发展战略精神,2010年1月,福建物构所又在福建省科技厅的支持下,成立了海西工业技术研究院激光技术集成与应用工程技术研究中心,林文雄任重道远,同时兼任了这两个省级研究平台的主任职务。
“加上依托物构所的国家光电子工程技术研究中心,我们研究所的固体激光器研发和产业化架构了3个平台。”让林文雄颇为得意的是,国家光电子工程技术研究中心从海外吸引到了多位核心技术高端人才。
林文雄正在积极筹建光电子学的学术沙龙,既让国家工程中心不同学科的人才能在这里多交流、多接触,也让作高技术研究和基础研究的人才能够在这里“高谈阔论”,开展彼此学科间的交流和融合。
《科学时报》 (2010-5-27 A2 国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