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兰西斯·培根说:“读史使人明智”。历史让我们回望已逝的文明,能让我们取之精华。科学史也有这样的功用吗?是的,在科学史的诸多功能中,教育方面的功能是其中最重要的一项,用于教学目的的科学史有时甚至被称为“应用科学史”。近日,由上海交通大学出版社出版的《科学史与教育》带你回望科学史的教育应用的历程——
感受科学史的力量
《科学史与教育》一书对科学史的兴起与发展过程作出了简要、整体性的概述,初步梳理了西方科学史应用于教育的发展历程,介绍了我国科学史教育的发展背景及其现状。此外,书中还探讨了科学史以及与之相关的科学哲学、科学社会学融入科学教育和对我国教育改革的现实意义,总结了科学史对基础科学教育、人文教育、通识教育的作用,并分析了科学史专业教育的现状、科学史的新发展及其对教育的影响。
科学史的价值
1982年,该书作者之一、清华大学人文社会科学院科学技术与社会研究所教授刘兵还是一名学习科学史的研究生,那时他才开始真正接触到了科学史。除了与学位论文相关的专业科学史研究之外,他常常想:科学史究竟有何用途?过去的20多年里,这个问题沉淀下来,一直在他心中徘徊。在转向研究科学编史学之初,刘兵就曾有要写一本有关科学史与教育的书的念头。可惜的是,时机一直不成熟,所以一直以来他也只是陆陆续续地写了一些有关的文章。在国内制订中学新课程标准的工作中,刘兵作为初中、高中《物理》课标组的核心成员,更多地关注了科学史以及STS教育(STS——科学、技术、社会)的问题。前几年,上海交通大学科学史与科学哲学系教授江晓原开始主编“科学人文丛书”并约稿时,刘兵觉得这是一个机会,便主动地承担了《科学史与教育》一书的写作任务。而如今面世的这本书,是他在这些工作的基础上,与博士生江洋合作完成的。
“《科学史与教育》的主要服务对象是教育工作者。”刘兵说。在“素质教育”被提出后,我国教育界人士也顺应国际教育潮流,开始呼吁并逐渐推崇“将科学文化和人文文化两种文化融合到教育中”的理念。而科学史将科学文化和人文文化紧密地结合于一身,科学史教育也自然是一种最方便、最常用的教育方式。“将两种文化融合到教育中是一个很好的观念,但问题是如何将观念以具体形式表现出来,如何体现在具体的教材中、课堂教学上,其中有很多步骤,譬如为了提高学生科学、人文素养,教育部特别推出的《新课标》。”刘兵说。但目前,很多教育者可能不太了解科学史及其教育方法。毋庸置疑,《科学史与教育》对广大教育工作者而言是很有意义的。
目前科学普及不仅注重科学知识的传播和普及,还强调人们知晓科学精神、研究方法等科学中的人文文化。科学史恰好包涵了科学中大量的人文文化内容。所以,刘兵表示,这本书对于科普教育的受众人群也是有意义的,帮助人们清楚地认识了科学史的重要性及其存在的意义。《科学史与教育》更是向研究科学史的人普及了科学史教育的意义,帮助他们更好地理解科学史的影响、应用价值,让他们能把自己的工作有意识地提升到面向公众传输科学史的层面上。与此同时,这对科学史这一学科的自身发展也有影响和意义。
西方,科学史教育发源地
西方科学史最初形态出现在古希腊时期。公元前5世纪,古希腊的希波克拉底就描述了到当时为止的医学发展历史。直到19世纪,第一部综合科学史——英国科学史家休厄耳的《归纳科学的历史》,才得以面世。
为了使科学史变成一门独立的学科,就需要科学史的研究和教学变成一种专门的职业,而刘兵认为,“明确地将科学史与教育联系起来似乎是19世纪以后的事”。19世纪初期,法国实证主义鼻祖孔德开启了将科学史应用在通识教育上的先河。而美国科学史家乔治·萨顿的重大贡献之一就是致力于建立科学史的教学体系。从1920年起,萨顿开始在美国哈佛大学开设科学史课程。“不但为科学史课程的建设和科学史学位研究生的培养作出了开创性的贡献,而且也对科学史教学的意义和目的、对科学史教师的要求以及科学史教学的许多具体技术性的问题作了大量的论述。”到19世纪下半叶,著名的科学家和科学史家马赫也意识到了科学史教育的重要性,在自己的科学教学中加进了历史材料,并提倡在中学的科学教学中应用哲学和历史的方法。在20世纪50年代末,英国学者斯诺提出了“科学文化”和“人文文化”两者之间存在鸿沟,并指出解决方法就是改变当时的教育制度及方法。尔后,科学史便被视为了联结两种文化之间的一座重要桥梁。
20世纪50年代,美国曾进行了一场关于科学在基础教育中所起作用的讨论。1952年,美国哈佛大学科学史教授霍尔顿编写的一部面向文科学生的物理学教材——《物理科学的概念和理论导论》,被称作科学教育中的里程碑之一。1970年出版的一套针对中学教学的物理教材——《改革物理学教程》加入了大量科学史内容,浓厚的人文色彩使其成为了在美国有重要影响的物理教材之一。此外美国的“2061计划”和英国的国家科学课程改革计划最为典型。其中英国一直非常注重科学史,并且英国教育界和科学史界似乎更加关注中学教育中对科学史的应用。刘兵总结说,西方的科学史教育的真正成熟也是在20世纪50年代。
未来的研究者,实践者
既然科学史发源于西方,我国关注科学史的教育价值可以追溯到何时?“中国学者最早论及科学史的教育功能的人可能是鲁迅”,因为鲁迅在1907年写的《科学史教篇》中就曾叙述了西方科学史。在20世纪30年代,蔡元培、梅贻琦、竺可桢等学者都很注重科学教育与人文教育的融合。刘兵说:“不过此后的几十年,科学史教育因国家动荡、不安定等各方面的原因而被忽视了。”但在上个世纪80年代,科学教育被提上议程,科学史教育也终于重新被人们接纳。1980年,华中师范学院物理系翻译组翻译了《哈佛物理课程计划》,译名为《中学物理教程》,本是供中学物理教师和学生参考,但当时影响并不大。据了解,20世纪70年代末至80年代初的科学教科书几乎没有科学史的内容。直到20世纪90年代,科学教科书才开始选取一些科学家的事迹作为学生的阅读材料。
“目前我国的科学史界和一些教育工作者逐渐意识并认可了科学史教育的重要性。”有一些从事基础科学教育的教师认为科学史教育使理科课程教学生动有趣,培养了学生的怀疑、批判精神。也有教师表示,科学史教育增进了学生对科学探究的理解,帮助学生领会创新思维的重要性。科技史界也有专家发表了看法:袁维新认为,科学史教育有利于学生从历史维度把握科学的本质;北京大学哲学系教授吴国盛指出,科学史教育的意义是能服务于科学和素质教育。
“由于我国的科学史起源迟于西方国家,所以科学史教育的研究滞后,教育方法还有需要改进之处。”刘兵说,国内对于科学史教育交织的认识还存在偏差和不足,在具体实施过程中也还存在许多误区。如有教师认为科学史的教育仅为记诵教育,而不是通过科学史让学生领悟、参透科学的理性精神、求真意识、批判精神与创新意识。以此看来,“科学史的巨大教育价值还远远被充分开发出来。”刘兵分析说,这意味着如何把原则性的认识具体化体现在一线教师的教学中,其实施过程有大量要做的工作并有很多困难和阻力。教育中实践时会遇到很多技术性的问题,与研究纯粹理论是不一样的。譬如为了达到什么目标,在什么样的教学内容中,选用哪些科学史的材料,以何种方式展开具体的讲授,如何让教育内容符合教育理念、教育规律从而取得更好的效果。在科学史的教育实践过程中,教师必须先认识科学史的意义和价值,对科学史很了解,并掌握实践方法。
“目前,我们推出的新课标、课改可能还是只是一系列中的一个环节的初步的工作,还有更多的工作等着从事科学史研究、教育的人去做。所以科学史教育是一个很有希望、有发展潜力的领域。”刘兵说,现在当务之急是帮助教师、科普受众改变对科学史的看法。
科学史与教育,是一个越来越被人们所关注的领域,但系统的研究仍然不多。刘兵说,研究科学史与教育的问题,无论是对科学史的研究与发展,还是对教育的研究与发展,都有着重要意义。未来,在此领域中肯定会有更多的研究者与实践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