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大利亚昆士兰大学经济学院的Greg Hearn等学者在澳大利亚《普罗米修斯》杂志2003年第3期发表了题为《知识系统的现象学动荡和创新》的文章,其中一些观点值得关注。(下文中,括号中的话是本文作者的理解与说明)
他们认为,社会系统有3种演化类型:自参照系统、自组织系统和自转化系统。自参照系统倾向于复制自身,不大变化;自组织系统以适应环境为特征;自转化系统有较强的演化内驱力。与这几种社会系统类型相对应,促进知识系统发展的政策原理也可以有不同的视角。
一些政策应该具有自参照功能(用我们中国人的话说就是要促进稳定)。这类政策必须注意以下几点:
(1)降低社会受损失和伤害的风险;
(2)在向知识社会过渡的过程中,要考虑社会各方面会受到什么样的经济和社会冲击;
(3)帮助地方因地制宜地型范自己的未来;
(4)强化社会凝聚力;
(5)保持制度和规制的内在一致性(即不要政出多门,相互矛盾);
(6)为了公共利益,为了扩大社会资本存量,要有长远眼光;
(7)确立和保持社会的认同感、基本假定和价值观。
另一些政策应该是推动自转化的(用我们的话说就是要推动改革)。这类政策必须注意的是:
(1)有意识地允许次优框架的存在,鼓励系统中出现不同观点,甚至出现表面看是不着边际的知识,以增强系统的长程生命力和创造力;
(2)创造和维护微观层次的社会、经济多样性;
(3)培育本地的小企业,促进现有的各利益相关者之间的新型联盟;
(4)鼓励广义的创新(即不仅是技术创新,还有制度创新、管理创新等);
(5)通过确立新的基本假定和价值观而改变人们的认同(即我们所说的“观念转变”)。
还有一些政策应该是促进知识系统的自组织的。这类政策应注意的是:
(1)进行制度改革,以降低交易成本;
(2)促进人们对技能和知识基础的利用,强化知识、技能的扩散与学习;
(3)思想库应为社区变迁提供愿景和操作程序;
(4)投资于人力资本,使人们精明强干地参与到知识经济中去;
(5)把握住系统的认同、基本假定与价值观的渐进进化之方向与程度。
他们认为,由于自参照是强调稳定的,倾向于不变化,因此与创新有内在的矛盾。于是,要靠自组织来居间“调停”。我觉得,如果说自参照偏向于保守(请注意:不能简单化地将“保守”作为贬义词),自转化偏向于较激进的变革,则自组织起着“允执厥中”的作用,试图恪守中道。
我们用上述的视角来重新审视我国现行的科技政策、教育政策与文化政策(它们与知识系统密切联系),不难发现不同政策可分别置于自参照、自组织或自转化的“篮子”中。但是,我们比较缺乏将“三自”统合起来的三位一体的设计与考量。尤其是,对照上面列举的政策框架,我们还有一些明显的缺项。例如,在自参照方面,“帮助地方因地制宜地型范未来”是我们做得很不够的,各地产业结构趋同、发展思路趋同、发掘利用本地优势不够等问题是普遍存在的。在自转化方面,我们喊了多年的“抓大放小”的口号,在节能减排过程中又简单化地淘汰了一大批小企业,但对小企业的扶持、指导是很弱的。可是,国际经验表明,小企业的创新也许代表着未来的发展方向。在自组织方面,我们在“把握住系统的认同、基本假定与价值观的渐进进化之方向与程度”上也是有所欠缺的。我们往往为了“转变观念”而矫枉过正,左右振荡。从在自由市场上卖几个鸡蛋就属于投机倒把行为,一下子跳到“万元户光荣”;从教育事业的发展几乎完全依赖国家,到匆匆提出“教育产业化”;从科研机构在固定拨款下干好干坏一个样的局面,一下子跳到没有横向创收就无法生存的境地,最近几年国家加强了对科研机构的经费支持,却再次带来“吃大锅饭”的问题,而我们改革了多年才好不容易砸破了“铁饭碗”。
总之,基于自参照、自组织、自转化的政策框架是值得我们的公共政策制定者参考借鉴的。
(作者为中国科学技术信息研究所研究员)
《科学时报》 (2008-9-4 周末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