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进行长臂猿种群数量和分布调查,采用的是国际上通用的鸣声调查法。”中国科学院昆明动物研究所蒋学龙研究员说。长臂猿通常在早上都会发出嘹亮的鸣叫声,可以传播到2至3公里以外,而且每种长臂猿的叫声均不相同。所以我们调查的时候,就需要在山林间寻找一个制高点作为“听点”,并于天亮之前就赶到,进行监听,至少要持续到上午11:30。通常来讲,长臂猿每天鸣叫的几率是50%,为保证结果的可靠性,我们在每个地点都连续监听4天,如果一直听不到长臂猿的叫声,又看不到它们的活动,就说明此地有长臂猿分布的可能性非常小。
长臂猿,我国古代将其称为“通臂猿猴”。它是中国目前仅有的现生类人猿。去年11月,瑞士苏黎世大学和昆明动物所的科学家组成了一支14人的科考队,在云南沧源南滚河国家级自然保护区人员的配合下,对分布于滇西南沧源南滚河自然保护区内的特有亚种——云南白掌长臂猿进行了一次全面调查。
昆明动物所的蒋学龙研究员告诉《北京科技报》:“我们的考察队被分为5个小组,对南滚河自然保护区云南白掌长臂猿最有可能分布的区域进行调查,在考察过程中没有看到白掌长臂猿,也没有听到它们的叫声。”
“云南白掌长臂猿是产在中国云南省的特有亚种,如果这个亚种在中国消失,即意味着该亚种的灭绝!”
白掌长臂猿在中国仅分布于云南普洱市孟连县与西盟县,以及临沧市沧源县,白掌长臂猿云南亚种的模式标本采集于孟连县腊福。“但在1994年重访模式标本产地的时候,那里已经没有云南白掌长臂猿,因为几乎所有的原始森林已被砍伐并种植橡胶树。限于时间和经费,我们这一次只是调查可能性最大的南滚河自然保护区,但从没有进行过调查的西盟还是我们的希望所在,不管其可能性有多大。”蒋学龙说。鉴于中国各种长臂猿目前均属极度濒危的状况,云南白掌长臂猿走向销声匿迹可以说是一个强烈的预警信号。
瑞士苏黎世大学的西里尔·C·格吕特博士是灵长类动物专家,他也参加了这次野外调查活动。他告诉《北京科技报》,从前,云南南部曾被面积广大的热带雨林所覆盖,如今,一望无尽的原始森林已经被砍伐,开垦成耕地,或者种植橡胶。他对这种情况感到不安。“你知道,长臂猿是动植物栖息环境的专家,对环境的破坏和退化非常敏感。它们需要远离人烟、遗世独立的原始森林,还要有充足的水果作为食物。今天,在南滚河保护区的次生林和灌木丛,对长臂猿来说不是个合适的环境。正因如此,我们的考察得到的是非常令人沮丧的结果。”
与西里尔博士一起参加考察的苏黎世大学托马斯·盖兹曼博士则对《北京科技报》说,保护区中的住户对1980年猎杀长臂猿津津乐道,这令他印象深刻。“或许他们杀死的,正是这个地区最后的长臂猿。”
1950年至1970年,是中国在生态方面连续出现失误的年代。其中,1958年的大炼钢铁使得西南地区大量天然林木被砍伐,这些树木被送入土高炉成为燃料。随后的毁林开荒,发展农业生产更是加剧这一进程。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上世纪70年代中后期。
到上个世纪80年代建立保护区的时候,不少天然林已被砍伐殆尽,所幸在偏远山区尚有所保留。持续几十年的人类活动,对长臂猿的生存和繁衍造成了极为严重的干扰与破坏。198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野生动物保护法》颁布,使中国境内所有的长臂猿享有和大熊猫、金丝猴等珍稀动物一样的“一级保护动物”待遇。
目前,全世界的长臂猿共有14种,中国占5种,分别是白掌长臂猿、白眉长臂猿、黑长臂猿、白颊长臂猿和海南长臂猿。西里尔博士告诉《北京科技报》,长臂猿并非每一种都濒危,比如生活在加里曼丹岛的灰长臂猿,其总数约有30万只。但分布在中国的5种长臂猿,可以说“已经到了绝种的边缘。”按照目前的统计资料,即使是数量最多的黑长臂猿,在中国的总数也不到1000只。白眉长臂猿其次,仅有100多只。“最令人担心的是海南长臂猿和白颊长臂猿。海南长臂猿现在不到20只;白颊长臂猿自1980年后在中国就没有任何记录了。因此它们都是极为濒危的动物。”
蒋学龙研究员指出:“考虑到长臂猿性成熟时间较晚,一般7至8岁才达性成熟,而生殖间隔又多在3年左右,因此长臂猿种群的恢复、数量的增长不是朝夕而就的事。即使现在有各种保护政策与法规,如果缺乏具体的实施和全社会保护意识的提高,纵使目前种群数量最多、分布最广的黑长臂猿也会走向灭绝的边缘,更不用说数量少得多的其他长臂猿了。这种濒危的状况,除了长臂猿自身的因素之外,人类的活动,特别是毁林活动,是导致它们四面楚歌的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