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8年3月,全国科学大会在北京召开。会上,邓小平旗帜鲜明地提出“科学技术是生产力”,指出知识分子是工人阶级的一部分,社会进步理应由科学技术推动。一场被延误了十几年的科技政策革命重新启动,科技界冤假错案不断被平反,科研人员归队,科研工作秩序开始恢复。时任中国科学院院长郭沫若用他特有的诗人般的语言,号召中国科学家以饱满的工作热情迎接“科学的春天”。
1985年,中央政府确立中国科技新政策:从高度计划性体制向引入更多的市场机制方向转型;1995年,国务院提出“科教兴国”战略,加强国家创新体系建设,成为中国科技政策新走向;2006年,中央政府又做出“实施科技规划纲要、增强自主创新能力”决定,提出“自主创新,重点跨越,支撑发展,引领未来”为今后15年科技工作指导方针。几次重大科技政策调整,被长期压抑的中国知识分子的创造力得以发挥,科学在国人的心目中的位置也越来越高了。
改革开放之初,科技的作用远没有引起足够重视,先富起来的那部分人的技术含量是很低的。知识在低俗的金钱面前大为贬值,这可从科学家的收入中略见一斑,“搞导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就是当年知识分子待遇的真实写照。
1985年,笔者大学毕业后考入中国科学院植物研究所,当时的办公地点在北京动物园“鸣禽馆”附近,办公条件很差,同事们戏称其条件尚不如生产队。1988年研究生毕业留所参加工作,工资只有几十元。1997年进入中国科学院首批知识创新工程试点,工资开始加倍(双工资制);2001年,植物所全面进入知识创新工程,实行三元工资制,待遇也大幅度提高了。因国家整体重视科学家的贡献,由此带动了科研成果的国际化。许多文章在国外一流刊物上发表,在国际组织任职,或在国际刊物中任编委、副主编甚至主编的中国科学家越来越多,为国际刊物审稿已成为中国科学家的“家常便饭”。
然而,中国科学尽管经历了30年的追赶,我们离科技大国的目标还很远。虽然用诺贝尔奖衡量科学进步指标相对单一,但它能从一个侧面反映国家整体科学发达程度。我国自然科学诺贝尔奖尚未实现零的突破,不仅远不及美国,离英国、德国、日本、瑞典尚有相当大的距离。抛开国际大奖不谈,笔者甚至认为,中国现代科学比起其顶峰时期来,含金量高的科研成果较少,像钱学森、郭永怀、李四光、竺可桢、陈景润那样的学术大师也明显少了。最近几十年来,我们发表SCI论文在国际上的排名尽管很靠前,但是大部分研究为追踪研究或“跟风”研究,科技界重复劳动,小成果低水平无限放大,是目前中国学术研究的通病。
与经济建设相比,尤其与体育相比,中国科学的发展是相对“落伍”的。经济的发展如果缺乏自然科学和人文社会科学的引领,将会走向极端,生态系统退化、生态环境危机、社会道德下降等都说明经济社会发展与科学发展是脱节的。目前,中央政府提出建设创新型国家,走科学发展道路,无疑是有重大战略眼光的。
为实现创新型国家目标,有关部门制定了详细的攻关计划,涉及信息、农业、能源、医疗卫生、国防、生物技术、材料等领域。我们要在不远的将来,建成若干世界一流的科研院所和大学,以及具有国际竞争力的企业研发机构,形成比较完善的具有中国特色的国家创新体系。这些科技战略方针的制定,有助于推动中国科技整体实力提高。然而,需要指出的是,科学研究有其自身的规律,科研决不能搞“大跃进”,宽松的学术环境,自由的探索精神,持之以恒的科学献身精神,才是实现上述目标的关键所在。
在全人类的社会发展中,中国和平崛起和引领作用举足轻重。以追求财富和享乐为人生理念的西方技术型国家的发展模式,导致了第二次世界大战和全球变暖等人类生存危机。占据全球人口1/3的中国和印度如果重蹈西方经济发展覆辙,则全球变化“定时炸弹”将提前“引爆”。自然科学与传统文化、传统哲学、人文科学并行发展,对于整体提高我国科学的国际地位,加强国家和民族的自信力,维护世界和平,引领人类社会进步意义重大。在这些方面,中国科学家理应作出一些实质性的贡献。
(作者为中国科学院研究员)
《科学时报》 (2008-10-10 A4周末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