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燕（右一）担任讲解员向参观来宾讲述九所故事。

采访胡思得现场。

■王燕

胡思得学术成长资料采集项目结题了，作为自己第一个完整参与的课题，这段经历对我来说意义非凡。三年多时间，伴随着课题进度一路成长，我们重走了胡思得院士的人生轨迹，重温了中国的核武器事业发展史，纠正了历史上流传的多个谬误，也重新发掘了多个鲜为人知的故事。

这段参与历程带给我的心灵震撼、精神洗礼和灵魂升华，足以铭记一生。

记得2019年的一个炎热夏日，我们在六号院科研楼的采集办公室第一次采访胡院士。为了保证录音音效，我们忍着闷热不开空调，加上聆听“峥嵘岁月”的内心兴奋，一场采访下来，衣服几乎被汗浸透，但仍干劲十足，访谈中途休息时开空调降温也成了当时的独特享受。其间胡院士非常配合，80多岁的老人从未主动要求休息，我们既感动又感激。

作为中国核武器发展之路的见证者、建设者和亲历者，胡思得亲历了我国核武器从无到有、由弱到强的全过程，为中国核武器科技事业作出了卓越贡献。在他的人生历程中，有太多情节令我泪目：当年为了工作，胡思得离开即将分娩的妻子，女儿9个多月才见到他，以为是陌生人，用小手要把爸爸推走；儿子一出生就被寄养在宁波一户农家，直到两岁才第一次见到爸爸；妻子月子里啃凉馒头充饥落下胃炎病根；孩子在农村养大缺乏营养体弱多病……也许是因为我也做了母亲，每每听到这些都泪如雨下。

但在聆听了王明锐、竺家亨等前辈的讲述之后，我发现，那样的经历在当年都很寻常。他们要放“大炮仗”，奉献一生，义不容辞。

为了铸就核盾，他们走遍了艰难曲折路，牺牲的不仅是家庭，还有个人志趣，甚至健康。辗转青海荒原、四川三线、戈壁荒漠，披星戴月工作落下的“老寒腿”如今仍伴随胡院士。每次见面，看到他老人家拄着拐杖缓慢行走的模样，我们都十分心疼又饱含敬意。

采集这些年，我们一次次坐在受访者对面，聆听中常常被他们不经意间说出的小故事深深吸引，刹那间仿佛时空交错，那些高大的身影一个个生动地来到我们身边——等退票高手邓稼先经常在周六晚上忙里偷闲带大家去剧场等退票，总是把等到的票一张张塞到同志们手里；建所劳动时，他自告奋勇去推独轮车，最开始掌握不好平衡，总得有人在两旁扶着，后来竟成了推小车的“技术能手”；周光召讲课从不用讲稿，推导复杂公式时在黑板上边讲边写，一气呵成……

聆听中，我们仿佛感受到宋任穷进行“空气动力学”动员的兴奋、“土法炮制”状态方程开出路子的激动、理论联系实际义无反顾上草原的豪迈、带领队伍分秒必争向国家交出满意答卷的欢喜……

采集这些年，我们重新发掘了更多核武器发展史上鲜为人知的故事，也纠正了一些流传的错误。回首初心，我们进行胡思得学术成长资料采集，不仅是探究胡思得本人的人生轨迹，我们力求呈现的是整个核事业科学家的群像——他们与胡思得的成长密切相关，互相伴随、互相造就。

也许是由于采取一人主访、多人补充提问的方法，每次访谈都会不断产生启迪与碰撞，新线索层出不穷。我们穷追不舍，收获颇丰。

从访谈胡思得铺散开来，我们又补充采访了沈中毅、江崇滨（关于光弹落地）、张天元（关于考克斯报告）、李德元、艾荣仁（关于九所搬迁）、杜祥琬（关于九所对外交流）、刘建军（关于最后几次核试验）等老科学家，拓展了《邓稼先和同事们在核试验投弹失败后的经历》《九所的开放之路》《考克斯报告那些事》《有一种三线记忆叫出差北京》《数学家李德元的初心故事》《与事业同在的科学家宋大本》《于敏的战略眼光》《彭桓武的事业情怀》等内容。

我们还通过发表文章、登台演讲等方式，将采集过程中获得的感动和情怀带给更多的人。

2021年6月17日，作为“两弹”精神重要教育基地的九所所史馆正式开放。身为九所的一员，我光荣地承担了兼职讲解员的工作，兴奋的同时又深感重任在肩。参观来宾既有来自国办、科技部、财政部、科工局、北京市住建委等单位的领导，也有中科院等兄弟单位的专家，还有中小学生等。我将在胡思得采集课题里听到的故事融进解说词中讲给大家听，将从中汲取的“两弹”精神力量传递出去，把支撑我们这一神圣事业的“核魂”进一步发扬光大。因此，每一次讲解我都热血沸腾，也获得了不错的反馈，这不仅提升了采集的成效、深度和广度，也使我更深刻地认识到了自身工作的意义。

回首采集路，我为自己参与了这项工作而庆幸、自豪、欢欣。采集的过程其实也是重新解读、不断思考、深刻反思的过程。感谢采集，让那些尘封在历史尘埃中的故事浮现，让这些如瑰宝般珍贵的科学家的人生历程得以还原，让种种秘密历程中的伟大壮举为更多人熟知，让不朽的精神、高尚的人格得以接续传承、生生不息。

感谢采集，赋予我知识、感动、一往无前的勇气和战胜困难的力量。

此刻，熬夜整理录音、撰写研究报告的疲累，已化为卧室柔和灯光、孩子熟睡脸庞、键盘敲击声音的独特回忆片段——采集的日子，在记忆中闪亮。

（作者系北京应用物理与计算数学研究所政工师）

本版组稿负责人：张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