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耀
栾花又开放了。每年的七八月,在黄土高原的古都西安和东海之滨的宁波都可以看到树顶的黄花,给翠绿的树戴了个鹅黄的帽子,从远处和高处看是这样,从近处和树下看,只能看到随风飘落的细小栾花。
栾花淡黄色,中心是紫色偏红,有萼片5个,有小睫毛,有花瓣4片,长有疏长毛,捡一朵放在手心,就像一只微缩的红冠金凤,惹人怜惜。
读了一夜的宋词,脑海里挥之不尽的画阁、雕栏、春水、蛾眉和叹息,晨起开窗,忽觉得风已不再是潮热,略带了凉意,是啊,时节已是立秋之后。
站在十楼的窗前,想学古人把栏杆拍遍,却发现无人可念,况且高楼本就没有长长的栏杆让人凭靠,暗笑自己多情了,只好放眼远望。
甬江上依然船行如织,没有台风的天蓝得纯粹,把路旁的栾树黄花照得分外显眼。同样的花也开在西安的大街小巷,远望成排的栾树,上黄下绿两层颜色,颇为壮观,每逢细雨,花落似锦,落在车玻璃上,那么娇小可怜,不忍拂去。
人到中年,越发的不惑,逐渐也知了天命。天命人各不同,就像木村好夫的吉他名曲《柳濑小镇》,在我听来,不是描写富士山下他的家乡,而是对人生不同角度的思考,有主吉他的激情、副吉他的轻语、低音贝司的沉吟,这都是拨弦乐在撩动人的心弦,还有小提琴的柔情荡漾,恰如跌宕后重归平静的生活,曾经的激情和浪漫被舒缓有致的音乐演绎为一种内敛的诉说。
无人可念?当然不是。念与不念,都已走在自己的路上。近期作了一首《栾花》,记录下来:金凤八月至,栾花满枝端。凭栏秋意远,碧水近东南。丹青入秋梦,水墨应花颜。犹记轻狂事,长发需少年。红尘行且住,我自独向前。莫问追凤人,邀君共抚弦。
栾花依旧可爱的黄,岁月依旧如梭地过。再过几天,栾树就会结出红色的果实,像一串串小灯笼挂在高高的树上,直到和树叶一起随着深秋的风飘落。花开叶落总有时,人生奋斗却无尽。
最近读《中国女词人》一书,为那些被时代和礼教埋没的女子才华而叹息,有的人只留有一首词,有的人连名字都没有,更何况唱这些词的歌楼瓦肆的那些地位更加卑微的女子,都随风而逝了。
我们能留下什么?学术专著有了,文集也有了,人生还未到尽头,还能做很多事,比如创业,为了自我崛起和不被埋没。只不过,人生已经到了欲言又止、知行合一的阶段,恰如这歌半还休的《琵琶吟》:转轴拨弦碎碎念,十年心事付指尖,怨几重,恨几重,情未浓,残绡红。人在天涯,何处为家?寂寞谁人知,相思寄飞鸿。玉指匆匆如流水,漂落花,尽铅华。唯有琵琶,清泪两行弦自夸。我在天涯,天涯是家。
《琵琶行》里犹抱琵琶半遮面的人也曾“钿头银篦击节碎”般风光过,《琵琶吟》里欲言又止的又是什么样的故事呢?
内心没有浮夸,外表舍却奢华,完成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使命,不管栾树几度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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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科学报》 (2021-09-02 第8版 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