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与顽童：大学教师的职业伦理》，[美]斯蒂文·M.卡恩著，王彦晶译，北京大学出版社2021年1月出版，定价：45元

■彭湃

大学是教书育人的殿堂，对未来一代的成长成才具有关键作用。因此，大学教师职业伦理的重要性，怎么强调也不过分。

虽然教育主管部门有相关的政策要求，但这些要求要么是示范性的榜样标准，要么涉及大家公认的底线标准。学术界的职业伦理表现出相当高的复杂性，日常职业活动的诸多细节都需要大学教师进行不同程度的道德判断与伦理抉择。

而在面临伦理抉择时，大学教师与从事其他职业者一样需要指引和咨询。一本具有指导意义的手册显得尤为重要。斯蒂文·卡恩教授所著的《君子与顽童：大学教师的职业伦理》可以说填补了这方面的空白。

本书的译本是基于2011年的25周年纪念版英文原著。卡恩作为哲学家，又是长期任职于世界一流大学的管理者，对自己作为大学教授的职业行为做了全面深入的伦理学审视。

在我看来，这本书具有的四个特点，能让大学教师从中获得启发、明辨是非，进而得心应手地进行职业伦理决策。

一是职业活动的全面性。区分于一般有关“学术伦理”“科研道德”的书籍，这本书详细梳理了大学教师职业活动的方方面面，并且将那些特别需要进行道德判断的职业活动枚举出来，对这些职业活动中常见的行为做了深入的伦理学分析。

整本书主要论及教学、科研、为学术共同体服务、为院系服务、参与人事决策、指导研究生等大学教师主要职业活动中的职责和义务。

除此之外，对于每个主要职业活动，又进行了细分。可以说，每位大学教师都可以在本书中按图索骥，为自身的职业活动绘制一幅伦理标准图。

二是伦理行为的具体性。每种职业活动中包括大量的伦理行为，比如大学教师的教学中涉及课堂教学、作业设计、考试评价。卡恩指出课堂教学中教师的责任是引导学生掌握适当的主题、唤醒学生的兴趣、不歪曲或有意忽略其中的内容，需要教师掌握动机、组织、澄清和提炼四个要素。

再比如，课堂教学前教师需要详解课程描述、选择教材、准备大纲；课堂教学中不能迟到、早退、缺课，应有义务课外答疑；在布置作业时需要告知学生具体的要求，要认真批改并及时反馈；在考试评价中需要体现课程内容、要求学生详细解答并设计重要且有挑战性的问题。

请不要小瞧这些细节——职业伦理无论是闪光点还是风险点总是体现在这些细节中。

三是伦理论证的说理性。谈及大学教师的职业伦理道德，制度层面往往直接告诉我们什么可做、什么不能做、应该这样或那样做，但背后的道理却未道清说明。事实上，大学教师所面临的职业伦理道德问题，经常是两难问题、取舍问题和权衡问题，并不一定有一边倒的答案。

卡恩的著作，在一定程度上填补了大学教师伦理行为合理性的论证空白。

笔者在给学生课程作业打分时就遇到这种两难问题，究竟应该普遍打分高一点还是努力维持学术标准？是否需要保持所谓的正态分布？

卡恩在《教学》一章“评分”一节中，对美国大学的“分数膨胀”现象有深入的背景阐述和论证。这些内容至少可以给和我一样的大学教师以直接的指导。让我们知道怎样做是好的、为什么这样做对学生是好的、如果不这样做有什么不好——这里用的是“好”的，而不是“对”的。这是因为很多时候职业伦理行为是取舍和权衡，而非截然相反的对错。

四是行文表达的易读性。大学教师大多忙于自身的专业，一本有关职业伦理的枯燥学术著作必然会被束之高阁。

卡恩的著作充分考虑了易读性。书中有丰富的类比。比如，他在讨论学生评教是否合理时，将公司高管的晋升、律师的晋升和大学教师的晋升做类比，指出学生评教用于教师晋升的不合理之处。

作者平等的意识让我印象深刻。他认为院系中的“大拿”应该负有更多的义务，而不是给年轻学者过重的课程负担，不应该给他们“充满敌意”的环境。他反对内斗，认为学生在教师内斗中通常被当作棋子，而他们的学术需求被遗忘了。

整本书读起来有时会让人忍俊不禁，有时又会促人反省，完全没有枯燥感。

虽然卡恩从事的人文学科，对于实验科学中的伦理讨论较少，但书中所论述的职业伦理对于任何学科的教师都是适用的。

笔者从事研究生教育研究，从中学习甚多，也打算将其中的事例用于研究生导师培训等场合。相信读过此书的大学教师，一定会反思自身的职业伦理行为，朝君子的方向去努力。

（作者系华中科技大学学位与研究生教育研究所副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