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韩连庆 来源: 中国科学报 发布时间:202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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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堂回想录》五十年

《知堂回想录》,周作人著,香港牛津大学出版社2019年出版

 

我们今天能读到这部著作,应该感念曹聚仁先生的慧眼和苦功。周作人曾与曹聚仁通信三百多封。

1960年,香港报人曹聚仁向周作人约稿,劝他写部自叙传。

1970年,《知堂回想录》正式出版发行,曹聚仁也终于了却了一桩心愿。他曾说,对这本书的出版,他不想居功,但出了问题也不辞责,目的仅在于“对百年后史家交代了一件大事”。

韩连庆

周作人的《知堂回想录》于1970年5月由香港三育图书文具公司首次出版,距今正好半个世纪。最近这部著作又由香港牛津大学出版社出版了繁体竖排修订版,封面依旧采用当年“三育”版的封面,也算是对这部作品最好的纪念。

1960年,香港报人曹聚仁向周作人约稿,劝他写部自叙传。经过几天考虑,周作人答应写若干节“药堂谈往”,用他的说法,也就是一种感旧录。当时香港的《新晚报》承诺发表,并预支了稿费。到1962年年底,周作人已经完成了38万字的书稿,但依然未见发表。这期间他一度打算放弃,后经曹聚仁多次相劝,才没有中断。

《知堂回想录》最后一篇“后序”完成于1966年1月3日。次年5月6日,周作人去世。这本书成了周作人生前完成的最后一部作品,同时也是篇幅最大的一本书。

1964年8月,《知堂回想录》开始在《新晚报》连载,但是只连载了40多天就被迫中止。1966年,曹聚仁又张罗在《海光文艺》月刊上连载书稿中的“北大感旧录”的部分,三育公司也着手排版制版,准备出书。但是到1967年年初,《海光文艺》停刊,而三育公司由于经营困难,也无力出版该书。

曹聚仁为了当初的承诺,继续筹划如何出版周作人的这部遗稿。他当时在给友人的信中曾说,“对于故友的遗著以及现代文献之保存,不敢放弃责任。”但是他又不想把这件事公开,以免被人利用,而是“为了国家体面”,只想把这事处理得好一点。

经多方周旋,新加坡的《南洋商报》从1968年9月23日开始连载《知堂回想录》,前后用了十个月,所得稿酬用于三育公司的出版费用。

1970年,《知堂回想录》正式出版发行,曹聚仁也终于了却了一桩心愿。他曾说,对这本书的出版,他不想居功,但出了问题也不辞责,目的仅在于“对百年后史家交代了一件大事”。

我们今天能读到这部著作,应该感念曹聚仁先生的慧眼和苦功。周作人曾与曹聚仁通信三百多封,加上曹聚仁的回信,如果能够出版,应该是另一份珍贵的记录。

周作人在书中第178节“从不说话到说话”中说,“古来许多名人都曾写过那些名称忏悔录、自叙传或是回忆的文章,里面多是虚饰混杂,例如卢梭、托尔斯泰、歌德都是如此。那是艺术作品,所以它的价值并不全在事情的真实方面,因为读者并不是当历史去看,只把它当作著者以自己生活为材料的抒情散文去读,这也是很有意味的。”

而他写这部回忆录,“也同从前写《鲁迅的故家》一个样子,只就事实来作报道,没有加入丝毫的虚构,除了因年代久远而生的遗忘和脱漏,那是不能免的,若是添加润色则是绝对没有的事。”所以,他的写作原则是不粉饰,但有选择,“凡是私人关系的事都没有记”。

我读回忆录或者传记一向是抱着读小说的心态来读。著名的西部片《双虎屠龙》中有句很有名的台词“When the legend becomes fact, print the legend”。这句话有的版本翻译成“当传奇成为事实,传奇自然流传”,有的版本还翻译成“当传说变成现实,现实也会铸就传说”。换句话说,大家更喜欢传奇而不是事实。

我们都知道名人轶事多数是假的,但这些假的比真的更能刻画人物的性格,你要是非得追究这些轶事的真假,反而显得过于学究气了。这就是为什么法国哲学家拉康会说“真相具有虚构的结构”。

近年来我喜欢上了知堂的文字,尽力收集他的作品和研究著作。此前国内系统出版过《周作人自编集》《周作人散文全集》和《周作人译文全集》。周作人去世已经50多年,他的著作也进入了公版,这几年许多出版社又出版了大量版本,有的粗制滥造,配不上知堂的文字。

而岳麓书社出版的“周作人作品集”四十种比较有特色,书名集周作人的字而成,扉页影印了民国原版的封面,装帧采用裸脊锁线,可以平摊阅读。

香港牛津大学出版社也打算重印周作人的著作,以这部《知堂回想录》起始。尽管有了多个版本,我还是又买了一本,只想满足阅读繁体竖排的周作人文字的心愿。

《周作人自编集》的校订者止庵曾说,日本的出版社在作家的作品进入公版之前,都会集中出版一次,最后支付作家后人一笔稿费,这样做比较厚道,而国内的许多出版社却坐等作品进入公版。

据牛津版《知堂回想录》中说,这部著作虽然已有多个版本,但由于各种原因,一直未能“接近著者的本意”,而牛津版这次订正了以前版本的800余处错误。让人奇怪的是,我们这么多大学有中文系,中文系里有那么多研究中国现当代文学的,为什么没人出来整理周作人的著作?可能因为这都不算“学术成果”吧。

现在研究周作人的成果不少,可据我这个外行看来,大多数的研究都属于“外围研究”,传记类的、研究各种关系的成果很多,深入研究的较少。

牛津版的校订者五度在“校勘记”中说,“知堂的出版以及研究,都还在初级的阶段,眼下似乎也没有振兴的迹象。但我们应该把眼光放远,相信将来会有人研究,会有更多的人阅读。”

对此,我也深有同感。比如周作人为中国文化“把脉”,认为中国文化总体上是健康的,他把汉代的王充、明朝的李贽和清朝的俞正燮视为中国思想界的三盏“明灯”,为中国文化的发展指明了一个方向,但对这些问题,现在依然没有深入的研究和应有的重视。

《中国科学报》 (2020-04-09 第7版 书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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