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恩承 

■杨薇薇

当今，对于国内高校而言，“董事会”制度早已耳熟能详。然而，如果将时间上溯至20世纪初，这一先进制度在国内官办大学中还未有先行者。直到1931年4月，张学良主政下的东北大学开东北地区官办大学之先河，率先成立了董事会。而这一制度的创新，又与一个人的建议密切相关。

他就是时任东北大学秘书长、代理校长宁恩承。

1901年，宁恩承出生于东北地区的一个农民家庭。少年时期，他求学奉天（今沈阳市），并于1924年，由张学良亲自资助赴英留学，先后求学于伦敦大学和牛津大学，并获得博士学位。1929年，宁恩承学成归国，历任沈阳边业银行总稽核、华北四省税务局局长、财政部顾问、中国农业银行总稽核、沈阳世和公银行总经理等要职。

1930年12月，张学良先生调任宁恩承担任东北大学秘书长，并代理校长职务。此时，宁恩承还未到而立之年。他自觉不堪重任，几经请辞。最后还是在恩师张伯苓的鼓励和帮助下接过重担，此后，便在白山黑水间抒写了一段新的传奇。

在东北大学任职期间，宁恩承曾提出“教育是百年树人，大学是千年的事业”，要办千年的事业，就要征得社会各界的广泛支持，这也就成为宁恩承力主成立校董会的初衷，即请“对于大学的发展有正确的见解、有远大的计划的社会各界名人，参加学校的管理，为学校发展出谋划策”。张学良非常赞同宁恩承的见解，并立即开列出拟聘请担任校董会董事的名人、学者的名单。

由于当时中国各官办大学均无校董会的组织，东北大学首届校董会成立时，叫作“东北大学委员会”，张学良亲任委员长，章士钊、张伯苓、汤尔和、罗文干、宁恩承、金毓黻、臧式毅、王树翰、肖纯锦、王卓然等为委员。这些成员中，既有学识渊博的学者，又有办大学经验丰富的名人，还有本地手握重权的官员，这是一个“知识与权力配合”的大学委员会。

委员会共同制定了《东北大学行政管理委员会章程》，使得东北大学决策民主化、管理制度化、行政效率化。学校的重要事务和重大决策都要经过校董会民主商讨，校董会成为东北大学的智慧核心。此举无论是在当时还是现在，都具有十分重要的借鉴意义。

倡导成立大学委员会只是宁恩承当时在东北大学施行新政的重大举措之一，此外，他还针对学校当时的状况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

首先是整理校务。宁恩承严明校规校纪，完善制度建设，提高了行政效率和教学质量。半年之内，使得东北大学各项工作安排井井有条，教学和科研得以井然有序地进行，校舍整齐，窗明几净，整个东北大学焕然一新。

其次便是整顿校风。当时的东北大学，教育学院的一位院长作风不正，行为荒唐，竟然在大学校园内公开聚众赌博，甚至为还赌债，不惜私吞教授薪水，行径恶劣。得知此事，宁恩承勃然大怒，但考虑到此人身为一院之长，为顾全大局，经过与张学良商讨此事后，决定低调处理此事，劝说该院长主动辞职，以正风纪，保全学校声誉。教育学院院长去职后，宁恩承号召全体师生引以为戒，东北大学校风大振，从此学校里只闻琅琅书声。

“九一八事变”爆发后，东北大学被迫内迁到北平。1934年10月，东北大学委员会得以重组，新委员中的很多人为国民党的高官，张学良聘任这些人为东北大学委员会委员，目的是使颠沛流离中的东北大学得到生存与发展的基本条件。

抗战胜利后，东北大学得以重归故土，迁回沈阳。1950年8月，东北大学更名为“东北工学院”。然而“东北大学”这四个字不只是一所高等学府的名字，更是一个见证历史的名字，东大人的精神早就深深熔铸在这四个字里，它也代表了中华民族那段苦难的岁月。为此，改革开放后，已移居美国的宁恩承先生多次回国，为东北大学复名奔波劳累。

为了继承并发扬东北大学的优良传统，在原国家教委批准东北大学复名后，学校领导立即着手组建东北大学校董会的工作，决定聘请张学良出任东北大学名誉校长和校董会名誉主席，并于1996年6月，举行了东北大学复名后的校董会成立大会。

半个世纪后，宁恩承回顾东北大学历史发展时，写下了这样一段文字：“大学委员会实际是董事会或校董会，是东北大学的建树。在无声无臭中成立校董会，许多人不知有此大的建树，正如一般人们见人形是手足行动、嘴脸表情，而看不见脑筋的活动一样。真正指挥手足嘴脸动作之源是脑筋。”宁恩承把“大学委员会”视为大学中真正的“脑筋”，充分肯定了它的地位和作用。

宁恩承百年后，他的妻儿捐资60万美元，资助修缮东北大学图书馆。东北大学在2003年举行80周年校庆期间，正式将图书馆命名为“宁恩承图书馆”。为了纪念这位世纪老人，东北大学将宁老的塑像树立在宁恩承图书馆广场上。宁老依旧那么慈祥，注视着东大莘莘学子，他在这里继续诉说着东北大学的历史，见证着东北大学的未来。 （作者系东北大学宁恩承图书馆馆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