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涛

【买秋菜、晒秋菜、积酸菜成了东北入秋的一景。】

俗话说“白菜豆腐保平安”。白菜质朴清白，对身体好处多。苏东坡将白菜称作菘，称道“白菘似羔豚，冒土出熊蹯”。他把白菜比作羔羊、猪肉，甚至熊掌。在北方漫长的冬季，唱主角的蔬菜就是大白菜：白菜炖豆腐、白菜炖土豆、炒白菜片、辣白菜、猪肉白菜炖粉条、酸菜汆白肉等等。每年除夕的年夜饭，各家各户少不了包一顿饺子，白菜猪肉馅的饺子往往最受欢迎。

多年来，每当农历霜降一过，东北农村菜农便忙着将秋白菜往城里运送兜售，希望卖个好价钱。如今生活条件好了，城里居民买秋菜比过去少很多，但买秋白菜还是北方城市居民平安过冬的必做功课。秋白菜下来前，要洗刷酸菜缸准备渍酸菜，还要在家腾出地方储存秋白菜。买秋菜、晒秋菜、积酸菜成了东北入秋的一景。

我最初认知大白菜是在1950年冬，刚读初一。当时人民解放军有一个团在我们村周围休整。一到中午开饭，他们就从连伙房用大瓷盆打来饭菜。菜是炒白菜片，有时是洋葱炒肉片儿。那个大白菜炒得亮晶晶、香喷喷，真让人流口水。那时我才知道大白菜叫黄芽菜，是从山东运来的，外面还用稻草捆着。而我们苏南当地黄芽菜种了不卷心，所以冬天只种乌塔菜、青大头之类。

1960年秋，我从学校分配至沈阳，当时正值我国三年困难时期。到了1961年，集体食堂喝小球藻，吃柞树叶，不少人得了浮肿病。大白菜成了度饥荒的香饽饽。

1969年末至1973年春，我们全家到辽西北农村插队落户。从那时起，我们家从大人到孩子对白菜才算有了真正的认识，并与之交上了“朋友”。每年10月霜降过后，生产队地里开始起白菜。按人头分，每人50到100斤。生产队用车把白菜送到家，晾晒几天后，便在房前挖窖存储，大白菜变成了全家一冬天的主菜。平时炖大白菜，贴苞米面大饼子，及白菜炖豆腐。除夕用大白菜和生产队分的猪肉做馅儿包饺子，大人孩子吃得很香。大白菜帮子也舍不得扔掉，剁碎混合上苞米面喂鸡。

下乡第一年我们在房前的一块地学着种菜。我们从农贸市场买了菜苗，栽在地里，并用稻草盖上，防止太阳暴晒，早晚浇水。三五天后，白菜叶子逐渐张开来。一天天白菜叶子越来越大，不断有新的叶片从中间位置鼓起来。白菜长足了叶子后，开始卷心。接近霜降，白菜生长接近尾声，菜已经成长浑圆，有了实在菜心，然后用稻草把菜捆上。小雪之后菜就起下来晾晒。整个过程全家参与，两岁的儿子也学着用水浇菜。有了这段种菜的经历和情结，延续到几年前到美国儿子家探亲，在房后种黄瓜、豇豆、西红柿，收获不小。同时试着从韩国蔬菜超市买来大白菜渍酸菜。遗憾的是，华盛顿地区冬天气温高导致腐烂，全军覆没。儿子由于生长在东北，且有三年多的下乡的经历。所以大白菜仍然是儿子全家的一大主菜，包饺子仍然离不了甘甜、质朴的大白菜。

终于，迎来了改革开放的春天后，我国逐步由计划经济转向市场经济，蔬菜市场也逐渐开放。到了秋白菜上市时，各单位可以到生产队选地订菜。进入上世纪90年代，农民则可以自由种植。秋白菜上市，农民、菜贩用汽车直接把菜送到市场或居民大院，由居民自己挑选购买，十分方便。对东北人来说，由于习惯渍酸菜，购一些青帮，但几乎很少再挖菜窖储藏菜。生活水平的提高，副食市场供应充足，所以购买大白菜数量也比过去大大减少，不再需要年年“地道战”了。

这几十年间，大白菜的供求变化，从凭票供应到各单位到生产队自由选菜，再到农民开车到市场或居民大院卖菜。可看出这40年我国改革开放的巨大变化和取得的伟大成果。随着城镇化进程的不断加速，城市周边耕地菜地越来越少，距离越来越远。但是甘甜质朴的大白菜仍为群众所喜爱。冬日白菜美如笋，哪一位不喜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