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辰

近日，一部叫作《李鸿章对话伊藤博文》的历史剧在北京的西区剧场再次上演。

李鸿章、伊藤博文、出现在李鸿章梦境中的曾国藩，全剧围绕这三位人物展开，重点演绎了李鸿章与伊藤博文的三次对话，时间分别是甲午战争之前，《马关条约》签订前夕以及甲午战后。

李鸿章作为晚清最为重要的历史人物之一，可谓盖棺而未定论，不过一个历史的进步是，今天的中国人不再斥之为卖国贼，更多的是同情和惋惜，同情其遭逢千年变局的不幸际遇，惋惜其国士无双的杰出才能，就像百多年前梁启超曾经说过的那样：“敬李鸿章之才”“惜李鸿章之识”“悲李鸿章之遇”。

1874年，日本首次侵犯台湾，当时国力尚不足以与大清国抗衡的日本以失败告终，中国的有识之士那时就看透了日本，有人在给朝廷的上书中说：“日本近在肘腋，将永为中土之患。”——不能不说，这句话至少预见了之后一百年的历史。而这也是全剧李鸿章与伊藤博文第一次对话的时代背景，令李鸿章扬扬自得的无非是当时中国强大的海军，而这也是当时日本最为忌惮的一股力量。李鸿章对于日本的全盘西化政策颇有微词，认为大清国实行的“中学为体、西学为用”才是最正确的。但伊藤博文却认为，中国落后的制度导致中国必败于日本。对于海军军费，李鸿章说大清国因为人多花销也多，因此没有过多军费，而伊藤博文却一针见血地指出这正是国家制度的问题，是太后担心李鸿章的北洋势力做大。

历史最终证明了伊藤博文的观点是正确的，其实李鸿章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无力改变而已。对于伊藤的话，笔者知道两个历史细节，一个是醇亲王在1891年去世，失去了这样一个有力的政治屏障，北洋水师的海军军费也大幅缩减，终于在整体上落后于日本的联合舰队。而在黄海海战之后，李鸿章也认为被打残了的北洋水师是自己最后的政治资本，所以采取了避战保船的策略，错失战机，终于导致全军覆没。

第二次对话是李鸿章一生中最为惨淡的一幕，根据今天留下来的记录，谈判中的双方形同讨价还价的商人。根据张爱玲的说法，被日本浪人打伤了的李鸿章还一直保留着那条沾着自己鲜血的巾子，老太后知道后只说了一句话：“亏他还想着这个。”李鸿章日后即便要在横滨换船，也只是拖着老迈的身躯，冒着掉到海里的危险，从一块跳板上换了船，兑现了自己永不再踏上日本国土的誓言。

第三次对话是时过经年，当李鸿章再次面对伊藤博文时，二人更多的是“朋友”而非敌人，他邀请伊藤能够为中国的自强献计出力，伊藤终于毫不客气地说了一句：“中国人的思想太落后。”不论是“中学为体、西学为用”的政策是否错误，也不管中国当时的政治制度是否落后于日本，其实归根结底是，李鸿章也好，清廷中的衮衮诸公也好，当时的数万万中国人也好，他们头脑之中的思想，和伊藤及其明治时期的日本政治家相比，根本不在一个段位上。曾国藩当年说：“用兵之道，在人而不在器。”——其实何止是用兵之道。

民族兴衰都做明日黄花、家国荣辱皆为过眼烟云，《李鸿章对话伊藤博文》是一部殊堪玩味的剧作，值得有识见的人细细品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