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兆栋

日本理化研究所和尖端医疗中心医院的研究小组曾在2014年9月12日宣布说，他们利用能发育成多种细胞的诱导多功能干细胞制成视网膜细胞，并于当日移植到一名70多岁的渗出型老年黄斑变性女患者的右眼中。这是世界首例利用iPS细胞直接在人身上完成的移植手术。

无疑，这项研究又一次毫无悬念地吸引住了全世界的眼球，各种报道讨论中，唯独忽略了研究当中那位70多岁的渗出型老年黄斑变性女患者。而这名患者，恰恰也是本次研究至关重要的一环。不但是这一次，在科学发展史中一次又一次的科学研究突破中，“他们”都被淹没在给予科学家的鲜花和掌声背后，被人们忽略和遗忘。

以天花疫苗为例。1796年，英国医生爱德华·詹纳在自己的病人中偶然发现挤牛奶的女工似乎没有感染天花的病例，于是在经过细心研究之后，他发现是因为这些女工透过积压受感染牛的乳房进而感染牛痘；而这些女工们在痊愈之后便对牛痘终生免疫，不会再患上同样的疾病，同时也能对天花终生免疫。

爱德华·詹纳医生认为，牛痘病毒与天花病毒之间一定有某种关系，所以得过牛痘的女工们才刚好能对天花病毒也终生免疫。倘若果真如此，那么通过把含有牛痘的溶液涂在健康人的伤口上，他们也应该会对天花病毒产生免疫。

为了验证自己的设想，爱德华·詹纳便致力于研发牛痘疫苗接种。但在疫苗研发过程中，他饱受抨击与批评，人们甚至讥笑他，因为当时人们认为接种过牛痘的人会长出牛角和牛毛。

他甚至将自己研制的疫苗接种到自己儿子的身上，而与妻子发生矛盾，甚至一度被人怀疑他精神发狂想杀了儿子。还好，结局圆满：他的儿子在接种后一直平安无事，也没有感染天花；若干年后，天花被人类彻底灭绝。

天花疫苗接种是人类医学史上的巨大成功，人类不仅战胜了天花病毒，更为重要的是了解到免疫预防的价值。现在婴儿出生后都被要求接种多种疫苗，以预防疾病的发生。

然而，二百多年后，当我们回首这段历史，我们敬仰的是医生爱德华·詹纳的伟大，却没人关心和注意第一个被接种牛痘疫苗的“实验品”。

我们还知道，爱尔兰内科医生比格在1840年前后，将从羚羊眼球取下的角膜移植到人的眼球上，但谁能知道那个接受羚羊角膜移植到自己的眼睛上的人？还有，1954年美国波士顿医生默里成功地做了世界上第一例同卵双胞胎之间的肾脏移植手术，可又有谁了解这对同卵双胞胎的信息？

或许，有人会说，这些病人别无选择，“死马当活马医”。那么二战期间，为了对抗疟疾，那些在监狱里被迫用来进行药物实验的囚犯应该不是别无选择吧。

医学研究周期漫长，先是体外实验，然后进行动物实验，最后才是临床试验。在这个实验当中，受试者与实验室中的动物没有本质的区别。

从某种意义上讲，这些人要比科学家更伟大、更勇敢，因为假如实验失败了，对科学家来讲不过是千百次失败实验中的一次，而对于那些受试者，却可能是生与死的区别。

（http：//blog.sciencenet.cn/u/Jerry20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