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丙奇

近日，在翦伯赞同志诞辰120周年暨《中国史纲要》出版55周年纪念座谈会上，北京大学新任校长郝平表示，今后一个时期，学校将拿出一系列实实在在的举措, 筹集设立文科发展专项基金，支持历史学科和人文学科在“双一流”建设中获得更大的发展。而在半个多月之前，教育部等部门印发“六卓越一拔尖”计划2.0，备受关注的基础学科拔尖学生培养计划，在原先数学、物理学等基础上，首次增加了人文学科，在“培养科学家”之外，强调“还要培养思想家”。

文科发展，在我国很多高校确实处于相对劣势，这是因为相比理工科来说，人文社会科学的课题经费相对更少，刊发文科论文的国际期刊也远远少于理工科。而同样在一所大学担任教授，薪酬待遇相差较大。说到底，这是评价体系和薪酬制度的问题，不能靠设立文科发展基金来解决，或者说，设立文科发展基金之类的措施，也只是想解决文科教师的课题经费问题，而沿用课题、论文考核评价教师，并将其与薪酬挂钩的思路，解决不了目前制约文科发展的问题。振兴文科，必须改革大学评价体系与薪酬制度，给教师提供潜心教育教学和进行学术研究的环境。这其实是我国所有学科建设、发展面临的共同问题。

我国高校近年来对教师实行量化评价，量化指标主要包括发表的论文、申请的课题经费、获得的奖项，并将评价结果与薪酬挂钩，大部分高校实行的薪酬制度均是基本工资+奖励+津贴，其中奖励和津贴与完成考核指标、入选相应的计划有关。对于高校实行的量化评价与薪酬制度，一些教授调侃自己成为了“学术民工”，靠完成学术工分获得报酬。

相对来说，对于理工科教师，这样的考核评价体系与薪酬制度是具有一定优势的，因为理工科的课题项目多、经费多，有的项目经费动辄几百万、上千万，而人文社会科学的课题项目，哪怕是国家人文社会科学基金重点项目，项目经费也远远低于自然科学基金的一般项目，这让文科教师在综合性院校的地位越来越低，更不用说在理工见长的院校了。

另外，近年来的大学排行榜也对理工见长的院校有利，一些传统的文科学校在各大排行榜上的排名不好看。原因是，几乎所有排行榜都把学术研究成果（发表论文数量、影响因子等）作为最重要的排行依据。以至于一些传统文科强校对排行榜特别有意见，有的甚至自己搞一套排行榜。

针对评价体系导致的不同学科发展不均衡问题，我国高校也在调整评价体系，实行分类评价，希望不同学科有不同的评价标准。但这只能解决局部问题，因为主导评价的还是学校行政机构，对不同学科的教师实行的还是量化评价，而在量化评价之下，就会出现急功近利对待教育和学术研究问题。在这种环境中，难出大科学家，更难出思想家。

发达国家的一流大学普遍实行年薪制、终身教授制度与教师同行评价制度。年薪制与终身教授制度保障教师的教育教学、学术研究不受外部经济因素影响，而教师同行评价则按教育标准与学术标准评价教师的教育能力、学术能力与教育贡献、学术贡献，这有利于引导教师投入教育、研究，而不是围着功利的考核指标工作。需要注意的是，围着功利的考核指标工作，不少教师已经没有教育尊严和学术尊严意识，这是我国高校频出学术不端的根源所在。

进一步说，要给所有教师做一流教学、学术研究的环境，必须推进学校进行现代治理改革，建立现代大学制度，在大学内，要推进行政权和教育权、学术权分离，建立教授委员会和学术委员会，负责学校教育和学术事务，实行基于教育和学术为本的管理和评价。

（作者系21世纪教育研究院副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