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由

小时候，夏秋季节，吃过晚饭，若天晴无雨，坐在丝瓜架下，或躺在凉席上，母亲有时会讲些民间故事，“月晕而风日晕则雨”“二八月看巧云”之类的民谚，或者指着天上的星星月亮，告诉我们那条纵贯天空的银河，银河两岸的牛郎织女。而牛郎身边的两颗小星星，是牛郎肩挑着的一双儿女；织女下方的四颗星星，是她纺织的云锦和梭子。还有月亮中的嫦娥、玉兔、桂花和吴刚，三星、七星、启明星、扫帚星等，至于其他的星星，则说不清楚了。

人类睿智高贵，但只是自然的产物，宇宙的过客。5万年前，宇宙深处两个分别为36、29个太阳质量的黑洞，自13亿年前以加速度合并为62个太阳质量的黑洞时辐射的引力波波及银河系。

为了生存和好奇，人类数万年前可能就观测星空了吧？连狐、狼等少数生物，似乎也常常昂首远眺。夏商时代，我们的先民反复观察天象，以确定四季，编制历法，为生产、生活和政治服务。

无论对太阳、月亮、行星、彗星、恒星、新星，还是日食、月食、太阳黑子、流星雨等罕见天象，都有丰富而准确的记载。根据观测结果，先民曾经上百次地改进了历法，郭守敬公元1280年编订的授时历，采用365.2425日作为一个回归年，这与现今通用的公历值相同。举世闻名的哈雷彗星，从公元前240年到公元1986年共回归了30次，古代皆有记录。

天人之说，大可商榷。而古人的天文观测数据，至今仍有极高的历史考证和天文研究的价值。

如武王伐纣，《淮南子·兵略训》载“武王伐纣，东面而迎岁……彗星出而授殷人其柄”，张钰哲晚年考证这颗彗星就是哈雷彗星，武王伐纣的确切年代似应为公元前1056年。

如孔子生年，《史记·孔子世家》载鲁襄公二十二年（前552），《春秋公羊传》《春秋榖梁传》载鲁襄公二十一年，且九、十月日食，江晓原等人考证为鲁襄公二十二年九、十月日食，故孔子当生于公元前552年10月9日（旧说为9月28日），卒年则均为鲁哀公十六年（前479）。

究其实际，人们所能看见的星星，除了太阳系的月亮、行星、流星等少数天体，都是自身能发光的恒星。天文学家解释，距离人类越近，星星发光或反光的能力越强，人们看到的也就越亮。

如果天空晴朗，视力正常，大约可以看到6000颗星星。比如，有一颗叫“心宿二”的恒星，体积是太阳的2.2亿倍，发光能力是太阳的5万倍，因为离地球410光年，人们看到的只是一颗闪烁着红光的亮星。但如果将它与太阳互换，人们就几乎看不到太阳，心宿二的光热足以把地球烤成一个光秃秃的大石球。

在漫天繁星中，环绕太阳的行星特别是五大行星在中国文化中占有重要地位，先民把日月和五大行星合称七政或七曜。五星则指水星、金星、火星、木星、土星，它们最初分别称为辰星、太白（明星、大嚣）、荧惑、岁星、镇星。后来，人们又把五星与五行、五方、五帝相配。

五星中的金星是天空中除了太阳、月亮外最亮的天体，它黎明见于东方叫启明，黄昏见于西方叫长庚。民间传说，大诗人李白就是天上下凡的金星。

17世纪，人们发现火星上有很多细而直的线条，很像地球上的河渠，于是一直猜测火星上是否生活着或生活过智慧生物。1938年10月30日晚，美国哥伦比亚广播公司将科幻小说《宇宙战争》以新闻形式播出，称“火星人入侵地球”，因节目逼真，导致数百万人惊慌失措地逃出家门。1996年，美国又上映了《火星人攻击地球》。

虽说人们可见的星星差不多都是恒星，永恒不变的星星，其实恒星也有自己的运行规则和生命历程，无时不在发展变化。

由于地球自转轴作大约26000年的周期性摆动，因此星星在天空的位置也不断变动。当今所说的北极星，是指小熊星座中最亮的恒星，也叫小熊座α星，先民称为勾陈一或北辰。按照天文学家的推算：4800年前，北极星不是现在小熊座α星，而是天龙座α星，古时称为右枢；公元2100年，北极星才正处于北极的位置；公元4000年前后，仙王座γ星将成为北极星；公元14000年前后，天琴座α星即织女星将获得北极星的美名。牛郎织女本来已相距16光年，发个伊妹儿16年后才能收到。若到那时，银汉迢迢，鹊桥难架，高高在上的织女与牛郎更难以相见了。

星星虽非鸟兽草木，但依然有其盛衰的生命史。月亮是地球的一颗普通卫星，地球是太阳系的一颗普通行星，太阳是银河系的一颗普通恒星。宇宙大爆炸后，太阳作为恒星已经燃烧了45亿多年，他还可以再这样运行50多亿年。随后，他将变成为一颗红巨星，核反应更剧烈，更明亮，但生命力渐渐衰减，表面温度开始下降。几千年后，成为一颗白矮星，再慢慢地变为黑矮星，走向生命的终点。而人生百岁，人类万年，只是地球一瞬。

在广袤的太空，星星看似散乱无章，实则运行有序，排列井然，形状各异。先民把这一群群恒星的组合称为星官，尽管这些恒星之间没有实际的关系。

如先民很早把天空分为三垣二十八宿，这在战国曾侯乙墓文物、《史记·天官书》中记载颇详，在民间传说中颇多。三垣是北天极周围的3个区域，即紫微垣、太微垣、天市垣，它们相当于人间的皇宫、政府和街市；黄道赤道（天球赤道）附近的二十八宿是东方苍龙七宿，北方玄武七宿，西方白虎七宿，南方朱雀七宿。

古巴比伦、古希腊等地方也有关于星座的划分，近年十分风行的星座运程，隋唐以来所称的黄道十二宫，就是那时提出的，只是最初不是为了算命而是为了计时。1922年，国际天文学联合会大会主要根据古希腊传统，把天空分为88个星座。

喜欢晒太阳、看星星，其实对星星的了解并不多。小时侯买的一本苏联学者著的《太阳系的未来》，至今未能通读。后来，曾与同宿舍的周桂钿先生漫谈人生，闲聊星空。周先生于主体客体、天体人体等哲学问题都有深入研究，送我的《中国古人论天》小册子倒是读完了。

1986年2月，哈雷彗星又一次拜访地球，地球人翘首以盼。当时，专门爬上天文系的四层楼顶，从天文望远镜中苦苦寻找，但只看到了模模糊糊的白点。天文系的同学解释，那年地球上的观测条件很差，而1910年那次很亮。看来，如果想清楚地看到哈雷彗星的神秘身影，只好等到2061年，或者坐上神舟飞船。

昨天黄口小儿，今日华发鬓生。只恍惚间，人已经长大，家乡越走越远。现在，居于闹市，到处矗立着钢筋水泥的高楼，距离星空近了还是远了？月亮似乎还是从前的月亮，但地球天翻地覆，大气污浊，雾霾弥天，银河黯淡失色，星星寥落四散，早已不复当年的景象。

再次看到灿烂银河，满天繁星，是多年前在塞外的高原。那夜，天低气爽，露白风冷，万象静寂，肝胆凛冽，尽管双眼昏花，悄立痴望，久久不愿回屋。只是小时熟悉的牛郎织女，三星北斗，已不知何处搜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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