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涛

【上不了车就从车窗爬进来，窗外的人帮着推，车里的人帮着拽。】

春节临近，外出打工的农民工、在校的大学生、离开父母在外工作的儿女们，忙着张罗的第一件事就是购买回家的火车票或机、船票。在13亿人口的中国，火车是春运最主要的交通工具，火车票成为乘车最紧俏的凭据了。可是在30多年前，即使在平时，要想买张从沈阳到上海的卧铺票都太困难了。

上世纪80年代中期，由于改革开放，南去北往的人群骤然增多起来，但铁路运输相对滞后。沈阳到上海是南北运输的大动脉，是铁路热线。而沈阳到上海的火车当时每列只有5节车厢是卧铺，远远满足不了旅客的需求。32小时的长途硬座对中老年人来说，身体实在有些难以支撑。

要买到卧铺票，就得用尽各种解数，单位订不到，就得托人找关系，再不就得从票贩子那里花高价买，最后实在没有门路就得到沈阳站售票大厅排队买预售票。为了买到票，吃完晚饭就得早早带着小板凳，坐公交车或骑自行车，到沈阳站售票大厅排队买预售票。排队的几乎都是中青年男子，有的是给自己买，有的是给父母买。排队到晚上九十点钟，队伍选出一位负责人，也有自告奋勇当头的。负责人写好票号发给排队的人。有的拿到票号第二天一早再来排队，大部分则留在售票大厅等到天明。夏天闷热蚊子咬，冬天则更遭罪。数九寒天，外面冰天雪地，就得穿上棉大衣戴上棉帽、棉手套，全副武装，坐累了就起来走动走动。好不容易熬到第二天早晨近八点，排队的人骤然紧张起来，排队负责人维持秩序，大伙一个紧挨一个，不许任何人插队。当售票窗口一打开，大家都翘首以待。当第一个人买到票，别人都报以羡慕眼光，可是票卖了一阵子就卖完了。沈阳到上海的卧铺票一天最多也就卖三四十张，大部分都从后门走掉了。买到票的人欢欢喜喜，买不到的自叹运气不佳，有的晚上还要来排队。像这样的苦衷，夏天冬天我都经历过。

春节则是火车票最紧张的时候，为了增加客容量，列车将卧铺车厢全部改为硬座，即使这样，买硬座票也十分困难。1986年我带女儿回老家过春节，车票也是托人买的，且有座位，十分幸运。可上车就十分不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到指定车厢座位。那些买到票却没有座位的人则被坑苦了。上不了车就从车窗爬进来，窗外的人帮着推，车里的人帮着拽。人进来了，再把行李从外面塞进来，这就算斗争的胜利。车过天津，人越来越多，从车厢过道和车厢连接处，人挤得水泄不通。上厕所、到站台买食品都走动不了。这样一直到南京，下了一半人才算松快一点。这是我50多年里乘坐沈沪火车感受最深的一次。

春节回家就是一次没有硝烟的人海战斗。回想起这些就觉得打怵。现在大相同了，经济和科技的不断发展，不仅铁路运输更加现代化，购买火车票的方式也信息化、现代化。电话、网络购票成为购票手段之一。平时市内各火车票代售点都能买到硬座、硬卧票，在火车站售票处还能买到过去有职务限制的软卧票。乘车环境也大大改善，即使春节，车厢人挤人、喝不上水、去不了厕所的现象已十分罕见。现在车厢里清洁卫生，有开水、食品供应，夏天有空调，冬天又有暖气。服务员态度和蔼，服务周到，有宾至如归的感觉。从沈阳到上海乘动车只要14小时。这是社会的进步、现代文明的体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