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袁一雪

如果蒙住你的双眼，你还能流畅地使用手机吗？答案几乎是一边倒的“怎么可能”？是的，不论从智能手机硬件条件还是从软件条件看，手机等触摸式智能终端对于视觉障碍用户来说，是一项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是，真的不能实现吗，视障人士难道就不会使用手机吗？

近日，中国信息无障碍产品联盟发布的一份《中国互联网视障用户基本情况报告》显示，目前国内预估有至少600万视障人士在使用智能手机，借助智能手机的读屏功能，他们可以跟普通用户一样看新闻、社交、打车、购物。不过调查也显示，66%的视障者认为目前国内信息无障碍水平一般，另有20%的视障者认为信息无障碍水平不好。

更需要智能设备保驾护航

孙涛是报告中提到的600万视障人士中的一位，他生活在山东，从三年前开始使用智能手机。

孙涛使用的智能手机样式虽然与普通人并无不同，但是使用方法却大不相同。一般，普通人只需要看准图标，点进去就可以根据菜单找到自己所需的应用。孙涛使用智能手机凭借的却是听力。

用手指划过手机上的应用，手机自带的读屏软件和第三方软件中自带的读屏功能就会发挥作用，读出指尖略过的App名称——支付宝、微信、去哪儿、高德地图、车来了、滴滴打车、美团外卖、网易新闻……“这些都是我常用的软件，也是无障碍做得还不错的。还有一些软件无障碍做得很糟糕，就已经删除了。”孙涛告诉《中国科学报》记者。

“智能手机让我生活得更独立。”孙涛告诉记者，“我以前出门很不方便，不论是公交出行还是打车。”有一次，孙涛只身一人来到北京，站在街边打车，半个多小时都没有打到一辆车。“因为我看不到哪辆是出租车，更看不到哪辆车有人哪辆车是空车，所以只能一直举着手臂。”

开始使用智能手机后，孙涛出门在外再也不会如此尴尬。如果是去往相对熟悉的地方，他往往会打开地图软件定位公交车站的位置，然后步行至车站，再使用“车来了”等公交车定位软件，找到自己将要乘坐的公交车。在等车的过程中，他会不停刷新，看车辆行驶到哪个位置。“当软件读出车辆距离我几十米的时候，我就可以判断下一辆进站的车就是我要乘坐的那辆。”

如果需要打车，那么滴滴、优步等打车软件也为孙涛提供了方便，再也不会出现僵直手臂半个小时却打不到一辆车的情况。

不仅出行便利，孙涛在外花费也变得更有保障。在使用现金结账时，孙涛总是担心给错钱或者找错钱，所以会小心地将纸币按一定顺序折好放进兜里。对于有些无良的商家欺负他视力障碍，少找零钱或者找他假钱的行为，孙涛则完全无能为力。而刷卡消费则存在着商家可能会多让他付款的风险，因为刷卡机不能读出商家输入的金额，“而且密码键盘的数字位置经常更改，我就会输错。”孙涛无奈地说。

近两年，支付宝和微信推出的手机支付功能扭转了这一局面。现在孙涛最喜欢的就是掏出手机，使用扫码支付的功能，消费的金额会明明白白地被读屏软件读出，让他放心地花钱。更重要的是，当他的手机没有流量或者花费不足时，他也不用再费劲地寻找便利店或者营业厅，而是直接使用手机充值就可以了。

手机视障功能开发不完全

有统计数据显示，2009年全国视障人士人数已达1691万，但社会对他们的关注度却不够。比如，孙涛手机上的十几种软件，只是成千上万手机App中的极少数。而据大部分这类软件，对于视障人士来说都是使用盲区。

是不是因为手机软件开发中遇到难点才让绝大多数软件与视障功能“绝缘”？一位软件开发的业内人士在接受《中国科学报》记者采访时表示，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是很多软件开发公司对于视障功能支持完全没有意识。“有些软件可能开发之初支持视障功能，但这可能是开发人员无意中实现的。后期版本升级后，之前支持视障功能的部分可能就无法使用了。”该名业内人士继续说道。

实际上，2008年，我国的信息产业部就曾推出过《信息无障碍身体机能差异人群网站设计无障碍技术要求》，规定网站的多媒体、动态视频等非文本内容，至少要提供替代文字、解释用途，对于涉及验证的非文本内容，提供替代的音频表现形式以及其他无障碍建设的相关要求。而且，在安卓和苹果手机系统平台上，都有无障碍软件开发规则。但因为这些规范并未强制执行，所以绝大多数软件开发者都忽视了。

不仅如此，适用于视障人士的软件开发也存在着一定困难。“iOS系统相对好些，安卓系统手机机型纷繁复杂，不同厂商还会对系统进行深度定制，所以作为第三方软件支持无障碍使用也相对困难。”该业内人士表示。

今年年初，支付宝和微信支付同时遭遇到一个严重的问题——第三方读屏软件存在漏洞可能会泄露密码。针对这一问题，支付宝公司立刻对软件进行升级，将读取密码时使用的第三方软件摒弃在外，转而在这一环节直接调动手机自带的读屏软件，堵住了漏洞。然而，另一款支付软件到现在也没有解决这一问题。“现在我只能用这款软件抢红包，却不能发红包，因为它的密码读不出来，我没办法输入。”孙涛苦笑着说，“还有朋友责怪我怎么光抢不发。”

无意识设计与无意识破坏

也是因为开发者无意识增加视障功能，所以孙涛面临最大的尴尬就是，现在使用的软件不敢随便更新，因为软件的下一个升级版本很可能就没有视障功能了。“现在我使用的地图和团购软件都是好几年前的版本。”

2012年，来自24省市的百位视障用户就曾经共同呼吁：“软件开发，请莫忘视障人群！”并向10家软件开发商、工信部、互联网协会、中国盲协、中国软件评测中心及中国软件行业协会等28家企业、单位寄出，建议制定软件无障碍强制标准，保障视障用户利益。

这次呼吁是建立在一次抽样针对软件无障碍支持情况做的统计调查基础上，在这份调查问卷中，89%的被调查者视力状况为全盲（无视力），而在这些全盲被调查者中，有70%使用电脑时间达到3年以上，26%达到1年至3年之间，全部使用读屏软件。同时，调查结果显示，视障用户对软件行业“比较不满意”。

那次调查活动的发起人就是孙涛，对于这样的现状，他表示很无奈，同时呼吁，希望一些大的软件开发公司可以关注产品无障碍功能，至少可以保障基本功能使用。他还希望可以及时出台软件领域无障碍技术规范、完善相关立法，保障视障人士享受“无障碍”网络生活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