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香

如果不是因为制片人方励的一跪，便不会有多少人知道电影《百鸟朝凤》，如果没有《百鸟朝凤》，恐怕更没有多少人听过这支曲子，了解过黄土高坡上吹唢呐的习俗和礼节。

《百鸟朝凤》是中国第四代导演吴天明的遗作，他曾经拍摄过《人生》《老井》《变脸》等重要作品。这部电影还是取材自他最擅长的民俗文化，讲述了唢呐这门营生在时代的潮流中渐渐地被人抛弃，以及仅存的两代唢呐匠人为了信念坚守而产生的师徒情和父子情。电影落幕，这首只有真正的德高望重者才配得上的百鸟朝凤，俨然成了一曲哀乐与挽歌。

尽管与最初排片过少而默默无闻不同，在观众的一片哭泣声中，《百鸟朝凤》好评如潮，但对电影本身的质疑同样出现在主流媒体的话语中。

“咱们唢呐也是匠活儿，是匠活儿，就得有人把责任负起来”，于是，无双镇闻名四方的焦家班班主焦三爷急需培养接班人。而能够进入焦家班的学子，必须人品端正，忠守唢呐艺人的德行，“唢呐离口不离手”“唢呐应该吹到骨头缝里”。

肯定它的人认为，尽管影片的叙事和拍摄方法比较陈旧，好在它还是真诚的，因为导演来自那个时代，有那个时代的记忆和情怀，关于老旧艺人的匠心、对传统文化的固着。所以，也激起了观众对一种文明和生活方式消散的感慨。

可批评者认为，恰恰也是因为他来自那个时代，于是影片便用一种简单、粗暴的二元对立逻辑来展现传统伦理与文化入侵之间的矛盾。比如，游家班接班后，碰上“洋乐队”，彼此非要争个“你死我活”，再比如，困于乡村独自吹奏无人愿听的唢呐代表着信守诺言，而去往城市寻求更好的生活却意味着背信弃义。

文化是要尊重生活本身的。好比唢呐辉煌的时期，不仅是婚丧嫁娶红白喜事时吹奏弹唱，在日常生活中，老百姓也可以吹给自己听。但是，农村在被迫城市化的过程中的肢解才是当下的生活现实，吹唢呐已经变得不切实际。显然，这是比目前电影所表现的内容要更为复杂且深刻的议题。

尽管如此，影片的局限即是那个时代的局限，可以成为观影人思考的方向。而创作者的真挚，依然实实在在触动了观众的内心。这也使得制片人任性的推荐方式变得可以让人理解。他不过是希望，一种赤诚，能有机会让观众去选择和感受，哪怕得到的是批评，都好过人们对它不闻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