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

【假如真有这么一天，人工智能真的超过人类，人类哪怕是被残忍地 灭绝也好，被善意地豢养也好，或者以其他什么方式存在或消失也好，也都没有什么可悲哀的。】

人工智能AlphaGo对弈李世石并屡屡获胜——有关这事咱就说这么一句。毕竟如今对热点新闻的炒作已进入到科技领域，有点什么事就能热闹一番，“引力波”的噱头已经良好地证明过这一点。

“关注者”有之，“起哄者”有之，就是鲜少所谓“震惊者”，这倒是让人极其欣慰。上溯二十年，绝难见到这样的情形。那时大抵保守派人数众多，激进派寥寥无几，当然也不乏起哄者，比如那条哗众取宠的伪新闻：电脑与人类棋手对弈后，因多次输棋而致恼羞成怒，给棋盘通电杀死棋手——只要稍微想想，就能知道这一拔高人工智能的传闻是多么弱智。

长期以来，总有人坚信所谓的机器永远无法战胜人类，以至于很多年前，当年少的我读到阿西莫夫关于“人工智能早晚会超过人类”的论述时，深感惊讶。其实不必在意世界著名科普作家这样说，我的内心也能得出同样的结论，但始终拘泥于规则的我，岂敢越雷池一步——“机器永远无法战胜人类”，这种近乎先验的金科玉律，又如何能够质疑！结果又过了很多年，我才慢慢适应了这样的思考。

回到现在。可能是迷恋科幻和创作科幻的原因，这事对我来说实在没什么可兴奋的，太过稀松平常。人工智能超过人类本就是早晚的事，又有什么可说的？

2015年5月，曾去天津大学参加TED活动，要在18分钟的时间里简介一下科幻文学。我在其中自然提及时空、外星文明与人工智能等概念。结束后提问时，在场的另一位嘉宾可能敏感地捕捉到我的一些特异思想，提出一个有关人工智能的问题，大意是有一天人工智能超过人类将会怎样以及人类应该如何应对云云。

那位嘉宾可能认为这是一个极为犀利的问题，但是说实话，这对我来说，实在不算是一个问题。

这里先绕过有关“对抗样本”策略的讨论，毕竟那只是人类应对人工智能的技术性技巧，无关宏旨。不谈这些枝节，人工智能必将超过人类，这难道还会构成一个问题吗？把我当时的回答整理如下。

我觉得这是三个阶段的问题。

首先——

人工智能全方位地追赶、齐平以至超过人类，恐怕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虽说这个“很长”，与数千年的人类文明长河相比也许会十分短暂，但的确尚需时日。毕竟，技术进步不仅遵从于单线条的因果式进步方式，诸如在围棋领域取胜之类并不代表全方位获胜，此外还有诸多的社会因素影响。

其次——

就算人工智能面对人类已稳操胜券，但技术的优势未必就代表着掌控的心态，也许人类还能与人工智能和平共处相安无事很长一段时间。这期间当然会矛盾重重，错综复杂，充斥着各种斗争与妥协，不过总体而言，社会照样安定，人类照常生活。说起来这倒是为文人提供了好题材。

说到这里需要插一句：上述解释好像是我为了避免自己恐惧才如此论述，好像是因为时日尚久我才得以心安。其实不是，真的不是，就算人工智能明天就超越以上两步，我也丝毫都不恐惧。我说这些，是给那些恐惧的人听的，以及那些跟风起哄的人听的。

所以，最后——

假如真有这么一天，人工智能真的超过人类，人类哪怕是被残忍地灭绝也好，被善意地豢养也好，或者以其他什么方式存在或消失也好，也都没有什么。以文明的眼光来看，作为进化中的一环，被取代是很自然的事情，没有什么可悲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