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宁 来源:中国科学报 发布时间:2014-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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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辛酸泪:记忆犹新的一门课
 
■李宁
 
因为要换到另外一所大学去工作了,最近一直忙着清理办公室。昨天在书架上发现了一个多年未动的文件夹,上面有薄薄的一层灰尘,翻开来的时候,呛得我打了一个喷嚏。打开后发现,那是我读博士的时候一门课的读书笔记、课堂笔记和复习资料,厚厚的一大夹子,足有接近两百页。我一下子就想起了当年攻读这门课程的情景。
 
这门课的名字叫“宏观政策”(macro-policy),是我念书的时候所有专业基础课中最令人恐怖的一门课。也许有些美国同学觉得这门课还算可以对付,但对于中国留学生而言,每一个攻下这门课的人,都流过一把辛酸泪。为什么呢?因为这门课的阅读量超乎寻常地大,大到不是超人就不能承受的地步。对于母语不是英语的中国学生而言,其难度可想而知。
 
这门课有多少阅读资料呢?首先,有一本书,是个简明的宏观经济学读本,忘了书名了,大约有300页的篇幅。其次,是海量的复印资料,有专著的章节,也有发表在学术期刊上的文章,还有政府报告什么的。这些复印资料加起来,一个普通的装复印纸的箱子,是放不下的。大概要装一箱半。如果一包复印纸算500页,一箱有10包的话,那么,我们需要阅读的复印资料加起来,就超过了7000页。
 
这门课的教学跟别的课程不同。一般别的课,都是由一个老师负责整个学期的教学,而这门宏观政策,确实由一个老师负责,大约有10个礼拜当中,每个礼拜请一个学院或者学校甚至校外的专家,讲述一个问题,每个专家都会列出他们认为跟他们的主题相关的必须阅读的文章和资料。谁都不肯少列,这样加起来,就成了海量了。
 
相关的专题有:文化与政策,技术创新政策,环境政策,能源政策,宏观经济学分析,系统分析,社会政策,信息技术政策等等。
 
这些专家每个都是大名鼎鼎,讲课姿态也不尽相同。记得著名的Francis Fukuyama(福山)讲课的时候,天气已经很凉了,尽管他在教室只穿一件白衬衫,一堂课下来,还是因为太投入,出了很多汗。他一举手,就能看见他的腋下汗湿了一大片。讲宏观经济学的,是一个留着胡子的老头,他在黑板上画了四个象限,就把古典经济学、凯恩斯、新古典、货币主义等几个经济学主流流派的脉络给理清楚了,令人佩服。
 
上课是在下午4点半到晚上7点半,正是又困又饿的时候,精力难以集中。尽管如此,我还是逼着自己,尽量多记,还是记下来不少老师讲课的要点。至于那些参考资料,我尽量阅读,但是实在是无法全部完成的。
 
不光我们中国人,其实老美们也觉得累。老美的心眼也活泛,开学不到三个礼拜,就有人开始私下组织,分工阅读。他们倒是不歧视外国人,一样热情邀请老中参加他们的分工。这个分工阅读,就是按照每个礼拜的主题分成若干小组,每个小组有2~3人,负责一个主题,要把每一篇文章都精读,然后写成一页纸到两页纸的摘要。轮到小组负责的主题时,课前这个小组成员就把所有的摘要通过电子邮件发给其他人。
 
这虽然是个好办法,但是有的人做的摘要太简单,或者你会觉得他没有抓住重点,结果还是要自己去读原文。一个学期,我就是这样,有的读原文,有的读摘要,稀里糊涂就混下来了。本文开头提到的那个文件夹子,里面大部分都是当年打印的那些“摘要”。
 
说这门课令人恐怖,当然不是仅仅因为海量的阅读。令人恐怖的是,这门课竟然有期中和期末两次考试,而且都是闭卷。也就是说,你不仅要阅读那些资料,而且还要记住其要点。对于我这样的老中而言,读英文本来就慢,要记住其要点,谈何容易。就算只看“摘要”,期中考试的时候,也积攒了将近100页呢。考前答疑是没有的,也没有复习提纲,该记住什么,不该在哪些地方花时间,全看个人自己掌握。
 
这还没完,教授在考卷上,特别注明了,希望你能够在论述观点的时候点出作者的名字。说是名字,其实是姓。而美国人的姓可不是张王李赵刘这么简单,也不是John、 Smith、 Fred等这么普通,而是稀奇古怪五花八门,光记住其拼写,就比背五个新单词还费劲。
 
期中考试来了,进到教室,教授早早就等在那里。两个多小时的时间,写到手酸,才算堪堪答完试卷。有几道小题,自己根本没有准备到,只好凭印象乱写一通。等试卷发下来,我一看,那些乱写的,竟然还拿来几分。总起来,刚过90分,不禁窃喜。记得老师在黑板上列出了最高分和最低分,竟然有人得了98分,此人是个前苏联莫多瓦的留学生。大家得知后,一片嘘声,纷纷开玩笑说,这个家伙不是常人。
 
除了考试外,这门课还要求课程论文。这又要花很多时间,把本来就不足的阅读时间挤去不少。题目是自己选定的,我写的专题是国际贸易中的出口导向和进口替代战略之比较。交论文的时候,我记得我足足写了35页。不过,我还不是写得最多的,还有人的论文超过50页。记得教授收完论文,笑着对大家说:我回去就不读你们的论文了,秤一下,超过一磅的,一律直接给A。
 
有的学生因为时间太紧,选择了要求“incomplete”,把论文留到假期再完成。结果,在我看来,他们吃了大亏。期末考试来临,大家都如临大敌,拼命复习。我个人是去图书馆足足准备了一个礼拜,每天早早进去,找个地方,昏天黑地地读写背诵。考试那天,教授如往常一样,早早等在那里。每个人进去,他就把试题递给学生。结果,喜剧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
 
轮到那些已经按时交上论文的学生的时候,教授就拿出一个条子,上面写着:学生姓名,期中考试成绩,论文成绩,根据这个成绩,可以得一个最后成绩,比如A、A-、B+、B什么的。教授会问学生,你愿意接受这个成绩然后免掉期末考试,还是愿意参加期末考试以期拿到更好的成绩呢?有的学生看到自己得了B,会选择参加期末考试,也有人觉得B就够了,高高兴兴地出去庆祝了。对于那些得到A或者A-的学生,当然是没有什么好纠结的,欢呼着就跑了。
 
吹个小牛:轮到我时,我看到教授手里写着我的名字的那个条子上,自己的成绩是 A。
 
虽说不用期末考了,但是考前该受的罪,一点儿也没少受。因此,尽管免掉期末考试,我也没觉得占了多大便宜。
 
幸运的是,当年所修的课程里面,这样的“死亡之谷”并不多。否则的话,我可能早就“阵亡”了。(http://blog.sciencenet.cn/u/nli2233)
 
《中国科学报》 (2014-03-07 第8版 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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