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社会弱势和弱小群体、家庭结构残缺化的承受者——留守儿童，却要成为中国不完全城镇化发展的代价承受者。
■邬志辉
对“留守儿童”的界定，从严格意义上说应包括三个要素：父母双方或者单方外出的孩子；儿童年龄；父母外出时间的长短。留守儿童中，父母双方外出的儿童为完全留守儿童；父母一方外出的儿童为半留守儿童，包括父亲外出留守儿童和母亲外出留守儿童。
根据《中国2010年第六次人口普查资料》样本资料推算，全国有农村留守儿童6102.55万，占农村儿童的37.7%，占全国儿童的21.88%。然而，《2010年中国流动人口发展报告》调查统计显示，目前我国留守儿童已达到7326万人。与2005年全国1%抽样调查估算资料相比，五年间全国农村留守儿童增加约242万。
中国产业的要素聚集与吸纳能力分布不均、农村劳动生产率低、产生剩余劳动力导致迁移、城乡二元制度结构催生了大量的农村留守儿童现象。农民工市民化进程滞后，作为社会弱势和弱小群体、家庭结构残缺化的承受者——留守儿童，却要成为中国不完全城镇化发展的代价承受者。
笔者以浙江省、山东省、重庆市等10省（市）的9448名农村义务教育阶段学龄儿童为样本，通过留守儿童与非留守儿童、不同类型留守儿童对比，全面分析了留守儿童在身体、心理和学习等方面的特性。
调查数据显示，留守儿童小学多于初中，低年级多于高年级，呈现出低年级化趋势，低龄留守问题不容忽视。
在儿童生长发育关键期，非留守儿童的身体发育状况优于留守儿童。总体而言，非留守男生的身高比留守男生高1.37厘米。就女生而言，非留守儿童比留守儿童高1.10厘米。
从体重来看，非留守男生的体重比留守男生多2.25公斤。而女生并没有明显的差异，从总体均值来看，留守女生的体重比非留守女生多0.31公斤。
非留守儿童的营养水准高于留守儿童。65.25%的非留守儿童每天或经常能吃到肉，高于留守儿童3.77个百分点。
尽管如此，留守儿童和非留守儿童在健康状况上没有显著差异。二者在半年来生病次数上没有明显差异，而在生病多久康复上有显著差异，留守儿童更容易康复。从留守儿童内部来看，与其他两种类型留守儿童相比，母亲外出留守儿童生病康复需要更长时间。母亲对于孩子的健康状况有重要影响。
留守儿童与非留守儿童在情感依赖、社会交往和自我效能感方面没有显著差异，母亲外出留守儿童的心理问题值得关注。
留守儿童和非留守儿童以及不同类型留守儿童对父母的情感依赖程度具有一致性，他们都最想在生病或取得好成绩时告诉父母或者给父母打电话。
总体而言，留守儿童和非留守儿童在和同学关系方面没有显著差异。从留守儿童内部看，母亲外出留守儿童的同学关系不如父亲外出留守儿童和完全留守儿童，比后两者低6个百分点。可见母亲对孩子的人际关系影响较大。在母亲外出留守儿童中，年级越小，和同学关系越不好。
总体上，留守儿童和非留守儿童的学业成绩没有显著差异，从留守儿童内部分析，母亲外出留守儿童比其他类型留守儿童成绩差。
在自我学习监管方面，留守儿童和非留守儿童并没有明显差异，近70%的学生都能自己主动或者和家长商量着安排自己的学习。
在他人对学生学习监管方面，留守儿童和非留守儿童有显著差异。54.52%非留守儿童由父母督促学习，其中母亲所占比例远大于父亲；28.48%的完全留守儿童由祖父母督促学习，30.22%无人督促；而父亲外出留守儿童主要由母亲或母亲和父亲共同督促；母亲外出留守儿童的学习或无人督促，或主要由母亲督促。
可见，无论是留守儿童抑或非留守儿童，母亲是孩子学习的主要监督者，若母亲外出打工会对孩子学习产生重大的负面影响。
留守儿童和非留守儿童对语文的学习兴趣有显著差异，留守儿童的兴趣得分高于非留守儿童。而在数学和英语学习方面，二者的兴趣得分没有显著差异。从留守儿童内部来看，父亲外出留守儿童的语文、数学、外语的兴趣得分高于完全留守儿童和母亲外出留守儿童。
综上，我们的基本结论是非留守儿童在身体生长发育、教育监管方面优于留守儿童，而在心理和学习方面的影响有待进一步的深入跟踪研究。在农村地区，母亲对儿童心理、学习等方面的作用要远大于父亲，母亲外出留守儿童问题突出。
在对农村留守儿童问题的实践应对上，应主要在“政府关注、学校关心、社会关爱”三个方面下功夫。具体措施如下：政府关注，出资在学校建立儿童之家，实施营养餐工程，开展读书、文体娱乐活动，搭建亲情电话、网络视频等与家长的沟通平台。学校关心，教师兼任代理家长，监管与辅导学习、照顾生活、沟通心理、交流思想。社会关爱，建立监护人学校，普及家庭教育知识；结对帮扶，让农村有责任心的妇女担任爱心妈妈；在社区设立“心语小屋”，与孩子交流，听孩子倾诉，慰藉孩子的心灵；举办各类活动，组建社团俱乐部等。
但无论政府、学校和社会做多少工作，都不能代替父母的教育、生活、亲情角色。城市要承担必要的社会责任，完整地接纳农民工及其家庭，逐步实现农民工向市民转化，解决城市的二元结构问题。
（作者系东北师范大学农村教育研究所所长、教授）
《中国科学报》 (2014-03-07 第6版 观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