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戎可 来源:中国科学报 发布时间:2013-8-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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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训
 
■戎可
 
“很远的地方有个女郎名字叫做耶利亚,有人在传说她的眼睛看了使人更年轻。如果你得到她的拥抱你就永远不会老,为了这个神奇的传说我要努力去寻找……”——童安格《耶利亚女郎》
 
这两天新生开始军训了,想起当年的我们。
 
据说当时厦门大学军训团的番号是真实存在的,隶属于驻守海峡西岸的中国人民解放军某部第75师,有确定的建制。当时告知我们军训结束后,如果军事理论成绩优秀,毕业会被授予军官预备役中尉军衔。可是,这么多年了,也没人找我服军官预备役啊?可惜我花了那么多时间在连排战术上了。所以,对我当年的番号,我也就是宁信其有了。
 
可是,我当时是真信其有。所以,军训结束的时候我们的军胶鞋后跟活活被各踢出了一个大洞,脚后跟露着。谁说年少一定轻狂,年少时的我们有一种可爱、可敬的执著。如果你非要说无知者无畏,我只能说,那好吧。
 
以往,厦大的军训都是要被带到部队的,一入学就训,两个月。学长们会饶有兴致地给我们讲打枪脱靶、站哨偷瓜的故事。可惜,那一年我们没去部队,就在学校里,时间也只有一个月。那一年我18岁。
 
军训么,队列、操枪、军体拳,拉歌、打靶、连排班,形式上都是一样的。军训第一天刚分完班,当我还忙着跟同学们打哈哈,嘲弄班长的名字时,团长的集合哨就响了。班长低沉的口令至今犹在耳边:起立,别动!偌大个操场各个角落所有的班长都立正面向站在主席台上的团长,面色低沉而有一丝丝紧张,后来知道班长之间有着严格考核和竞争。我们则朝着四面八方站着,根本没有队列。只是,谁有一丝丝的小动作,就会招来班长低沉的喝令:“别动!”好像,当时就那么站了一个多小时,都不动,但有人当场晕倒!每天一个小时军姿,就从那天开始。
 
我们的班长来自75师的教导团,一群铁一样的军人。我的班长叫周日军,浙江金华人。
 
班长们都是部队里的尖子,对自己和对我们都是同样地毫不含糊。给我们做战术示范时,连长口令一下,不管面前是石头还是泥坑,说卧倒就卧倒,说从水里面匍匐过去就匍匐过去。班长口令一下,就算前面是长满了刺的三角梅灌丛,我们照样正步走进去,动作决不敢有丝毫的改变。不是怕班长打我们,是他脸上那股子认真威严劲儿让我们不敢违反。后来看我的学生军训,只能说惨不忍睹。所以说,好作风、好习惯、优良品质都是严格训练出来的。教不严,是师之惰。
 
班长很克制,想是有什么指示,没暴打过我们。但是站军姿时,他会在我们的肘、膝之间都夹上树叶,哪儿掉了他会用一根小树条抽哪儿。当时我特别羡慕班上的罗圈腿小哥,他夹不住所以也就不用夹。
 
有次操枪间歇休息时,我用枪瞄四班长,没想四班长一个腾跃下了我的枪,一巴掌就打在我脑袋上。我们班长几乎也是同时扑到,害得我至今连水枪都不敢对人。
 
想来军营是枯燥的,班长们都练就了一手好字,龙飞凤舞,刚硬挺拔。班长也是年轻人,弹得一手好吉他,喜欢哑着嗓子唱歌。
 
说起唱歌,拉歌是件很有趣的事儿,扯直了嗓子唱,可怜了女兵排。拉歌成了习惯,后来中国足球队每每输球,全校所有宿舍楼齐唱完国际歌、国歌之后,例行地会在楼与楼间拉大半夜的歌,最后通常会演变成男生楼和女生楼间的打情骂俏。保护处、校卫队出来干预的摩托经常招致暴雨般的凉水、冰雹般的酒瓶。可怜那些校卫队员,他们也是哪个部队的退伍兵吧?
 
操枪用的枪其实被磨去了撞针,但其余部分都是真的,每天都得擦。早上六点带枪出操,对18岁的大男孩来说,是很跩的一件事,番号喊得山响。那一个月学长们起床上自习的特别地多。奇怪的是,那一个月学校广播室例行放的歌居然就没换过,所以“很远的地方有个女郎,名字叫做耶利亚”对于那一群十八九岁的少年来说,有着特别的意义。每逢那音乐响起,周身的毛孔都会张开,军歌于我等也不过如此。
 
趴在地上虚瞄了7个下午的靶,打了5发实弹。我先是装弹卡膛,然后报靶0环,边上同学却莫名其妙的97环。铩羽而归,却毫不影响我从靶场回来时随队高唱“日落西山红霞飞”,虽然说起来有点儿窘。
 
有过一次紧急集合,班长暗示了,所以一夜都是抱着背包睡的。其实根本也没睡着,早上3点集合号响,全副武装五公里越野。奇怪了,后来要是我们早起了点儿弄出什么动静,楼下的学长会大骂。可是那一天,学长们就静静地站在长长的阳台上看着我们冲下楼,报数整队,再冲出校门横穿厦门。也许,如果他们身着军装,他们会敬礼的。当过兵的人对部队都有特殊的感情,就算我们只当过一个月的学生兵。
 
我们只发了一套装备,包括一套军装(四个兜,班长的才两个,呵呵)、一套寝具(居然就没有枕头)、大小背包带。背包带我至今留着。军鞋踢正步踢露了。被子盖了四年,棉花都跑到四个角上去了。一个月,每天一身汗,居然就不让洗衣服,因为没的换。在厦门的夏天,我们通常每天冲6次澡,那个月,我们居然就忍了。有女生臭美洗了军装穿便装,被臭骂。
 
因为军训汇报要从八连、九连选军体拳表演的队员,两个连的男生都被剃了光头。去剃头的路上,北京的同学大喊“被强菅了”,我当时不知道中国字里还有这个字,就以为他说的是“被强奸了”,好大的不解。大家商量好要在表演时故意捣乱。没承想,表演时大家的表现都无可挑剔,只有我在不恰当的时候大喊了一声“哈”。哈,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行。
 
班长们其实跟我们差不多大,但在那个特殊的时间,他们似乎很紧张。除了训练场,他们很少来我们宿舍,很少和我们谈他们自己,很少谈他们的部队。没有想到的是,军训结束,送别班长的时候,送行的队伍很长,军车上下哭成一团,来来往往的学长们很安静,没有人嘲笑我们。至今,我想不明白,我们哭的是什么?
 
也许“只因那生命匆匆不语的胶着?”
 
不知班长现在在哪里?不知还弹不弹吉他?(http://blog.sciencenet.cn/u/squirrelroco
 
《中国科学报》 (2013-08-26 第6版 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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