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戎可 来源:中国科学报 发布时间:2013-7-29
选择字号:
Walkman
 
■戎可
 
“独自走在下雨的黑夜里,是雨是泪我也分不清;独自走在走不完的长路,想要忘记忘不了的人。”这是王杰《我》中的一段歌词。
 
这两天一直有两个残缺的乐句在心里翻腾,既唱不全也想不起歌词。学生给了我个网址,说可以哼一句就找出原唱。可我哼得太不像,根本搜不出来。我相信那是王杰的曲子,于是临睡前在iPAD上找出他所有的歌,静静地听。哪想,竟然哭醒。
 
1989年入学的我们,听什么样的音乐已经不被限制。虽然也听田园、巴赫,但那多半是装装样子。那时候的校园,哪个盥洗室不飘出齐豫、蔡琴、陈淑桦?哪个深夜没有人突然吼出王杰、赵传、张雨生?哪一次中国队输球,男生女生楼不是从国歌唱到军歌,再演变成嬉笑的情歌对唱,最后往楼下如雨般砸下啤酒瓶一哄散场?
 
那时候CD还不流行,卡带也买不起,大多数都是一盒磁带反复翻录。那时候更在乎音乐,而不是音质。小巧的随身听最适合强说愁的情绪。买不起Walkman,差不多的就行。大二领到奖学金,我买了一台“爱华”,一直用到毕业。多少个夜晚,在从图书馆回宿舍的路上、在笼着一盏台灯的蚊帐里、在树影婆娑的上弦场边,那小小的黑色机器不知疲倦地陪伴着我,浅吟低唱,似乎她才是我应该思念的姑娘。
 
初中时顽皮,成绩倒挂,老师总安排班里第一名做我的同桌。有个温婉的姑娘“教导”我时间最长,每天一起嘻嘻哈哈,两小无猜。偶尔她成绩滑落,我换同桌,心里就如被重锤击打过一样的闷痛。后来她考上了重点,我则落榜,靠走后门上了本地最差的高中。三年不见,竟然就让我开始怀疑起人生的价值。关于“人为什么活着”的思考,我的结论是:一定要和她考到同一所大学去,还做同桌。结果,我进了厦大,她去了本省的一所工科大学,远隔千山万水。世事怎能纠结若此!
 
进了大学,辗转得到她的地址,开始给她写信,每周都写,有时每天都写。用各种信纸、作业纸、报告纸,在校园的各个角落,装进各种不同的信封,给她讲生活里的一点一滴。她每信必复,字体隽秀,说我像谢添,让我看《静静的顿河》,告诉我同寝姑娘的诧异,轻叹一切随缘。一写三年。大四的一个傍晚,不知中了什么邪,一边听着《没有烟抽的日子》,一边静静地烧光所有的信,然后写信告诉她,说我要去远方了,可能不再写信。她回信说保重。两个月后忍不住再写信给她,她说欢迎你回来。然后突然似乎就没有什么话说了,初恋不曾开始便悄悄结束。
 
后来再见她,是在毕业回家的火车上。我在北京换车,放好行李后惊讶地发现她在对面困惑地看着我,和一个高大帅气的男孩儿坐在一起。她说那是她的男朋友,她说她将来会在北京工作,她说他俩没有卧铺等补票。气氛有点儿尴尬,我便把手中的随身听递给她听。那已经被我折腾了一路的不争气的东西竟然很快就没了电!每一次停车我都冲出车厢,发了疯似地找遍站台上所有的售卖摊位,为了几节五号电池,竟然没有!竟然就没有!她说,算了。
 
无缘,有的时候就是我想为你做点什么,却无论如何也做不了。
 
那夜,她睡在我的铺位。我默默地跟她男朋友喝了几罐啤酒,然后蜷在车厢接头的地方睡了。
 
之后再没见过她。
 
从那以后,我的青春一去不返。
 
大学毕业二十年了,同学们早就安排好重聚的日子。大学生活是我最宝贵的记忆,也是我最大的精神负担。经常梦回校园,或笑或哭。入学二十年纪念时,同学们回校聚会,我没去。我害怕,怕他们不再是我梦里的样子。但我想写点什么,尽量记下我们曾经的年少无知,曾经的意气风发。
 
某种意义上,我们都只是Walkman而已,有些东西是时候放下了。
 
http://blog.sciencenet.cn/u/squirrelroco
 
《中国科学报》 (2013-07-29 第6版 博客)
 
 打印  发E-mail给: 
    
 
以下评论只代表网友个人观点,不代表科学网观点。 
SSI ļʱ
相关新闻 相关论文

图片新闻
数百个包含种族歧视的植物名称将被改变 平均每棵树干中都有超过1万亿个微生物
野外回归的墨脱百合在原生地首次开花 科学家创有机小分子催化新纪录
>>更多
 
一周新闻排行 一周新闻评论排行
 
编辑部推荐博文
 
论坛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