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戎可 来源:中国科学报 发布时间:2013-6-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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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去糟蹋

 
①我们干活时,突然发现保护区里有人。
 


②然后他们继续向南走,远处那个棒槌似的楼就是保护区的观鸟塔,从塔上看过来,整个保护区一览无余。
 


③我在保护区的东北角看到了保护区界碑,据说这个界碑刚立不久。
 
■戎可 图/文
 
每年的6月5日是世界环境日,“Only one Earth”是它一以贯之的主题。地球不只是人类的,更是我们身边所有生命赖以栖止饮啄的家园。读大学的时候我很喜欢听黑豹乐队的歌,其中最喜欢的一首叫《别去糟蹋》,这首歌放在环境日的背景下去听,真是别有一番滋味。
 
人类作为地球上进化最为强势的物种,占据了从天到地,从淡水到深海的全部地球空间,俨然以主人自居,这也许是地球生命进化的必然。与日俱增的人口规模、日益高涨的物质需求,人类活动对地球的胁迫越来越严重。
 
酸雨、水污染、雨林溃缩、土地荒漠化、全球气候暖化、莫名疫病大流行,越来越多的环境问题困扰着人类。一方面,努力做好科普宣传,在每个人心中形成自觉的环境道德约束,遵循“Think, Eat, Save”的信念,减少每个人的碳足迹,已经成为历史的必然。另一方面,无论是哪个行业,在谋求个人、集体利益的同时,都应该努力做好自然保护工作,尽最大努力减少对环境的损害。在种种保护行动里,自然保护区是最普遍也是最特殊的一个形式,因为它是人类留给自己最后的诺亚方舟。
 
中国大陆自1956年建立第一个保护区以来,目前已经将约15%的陆地国土划入了各级各类自然保护区的保护管理之下,可谓成果辉煌。在巨大的成绩背后,我们更应该冷静地看待保护区快速发展背后的利益之争。
 
比如,我们的保护区都被划分成核心区、缓冲区和实验区三个依次嵌套的部分,处于最外围的实验区内可以开展生态旅游,于是在前几年的旅游拉动内需的风潮之下,各种“国家公园”、“自然遗产地”、“风景名胜区”应运而生,有多少保护区被蚕食进了这些所谓的“其他保护形式”中?实际保护效果如何?
 
再比如,按我们现行的保护区管理体制,只有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才有稳定的建设管理经费,它的管理局也有相当于处级的行政级别,又有多少地方争着将辖区内的保护区晋升为国家级?晋升之初可曾考虑到保护区周边社区百姓的生计着落?
 
当我们坐在空调房里大班桌前,在不断升级带宽的网络上高谈阔论自然保护,痛斥那些荒野村夫愚昧无知打鸟拾蛋的时候,我们可曾想过除此而外他们何以为生?在我看来,自然保护的第三个方面,就是要均贫富,通过环境税等手段转移财富,帮助那些直接依赖自然资源的底层民众,能够靠劳动获得稳定的经济来源。唯如此,自然保护才有希望。“不患贫,患不均”在自然保护上有别样的意义。
 
看看我们这两天在大庆龙凤湿地保护区的所见吧。
 
为了研究一种叫白骨顶的水鸟的种内巢寄生现象,我们需要采集刚刚孵化的骨顶蛋壳内的胚膜。这种采集必须在非常有限的时间内完成,所以我们选择了“龙凤”这片离哈尔滨最近的湿地。按国家现行的管理体制,湿地归林业部门管理,但龙凤湿地保护区却有所不同。
 
根据黑龙江省环境保护厅网站的介绍,大庆龙凤湿地自然保护区“是典型的内陆湿地与水域生态系统类型保护区,同时它也是城市湿地的典型代表,它距离市中心仅8公里,总面积5050公顷,2003年3月正式晋升为省级自然保护区”。该保护区的管理机构类型是保护站,主管单位为“其他”。据说这个“其他”指的是市容城管行政执法局,很特别。
 
为了求证,我们查阅了刚刚通过不久的中共大庆市委和大庆市人民政府《关于加强龙凤湿地保护管理的意见》,该保护区的实际管理机构是龙凤湿地管理委员会办公室。而这个办公室的上级,即龙凤湿地管理委员会,则“由大庆东新城指挥部、龙凤区委区政府、市城管委、市环保局、市水务局、市规划局、市国土资源局、市农委、市林业局、市排水公司、大庆地区防洪管理处组成”,差不多半个大庆市政府。根据我们的经验,这将是个很扯皮的管理机构。果不其然,当我们正式申请进入保护区采样时,得到的答复是“市委书记要求不允许任何人进入”。后通过省环保厅协调,答复改为“要请示市府相关单位”,总之拒绝了我们的进入申请。在申请过程中,接待我们的值班主任还特意过问了我们的项目经费规模。
 
无奈,我们只能通过当地林业部门,在保护区外围水域完成采集。客观地说,这个保护区的建立对于保护水禽发挥了很重要的作用。保护区外围的鸟蛋几乎被捡拾殆尽,我们的采样工作进行得非常困难,而望远镜视野内的保护区,处处是正在孵卵的水鸟。
 
意外的是,就在我们采样的同时,保护区里也有两个人涉水而过。起初我们以为是巡护管理的工作人员,还暗赞他们不上瞭望塔,如此敬业地蹚那么凉的水里执行任务。一直端着望远镜的学生说他们带着筐,是捡鸟蛋的,于是有了上面的照片。
 
跟高晓冬说起这个事儿的时候,他问我为什么不举报。我想,如果举报了,那筐里的蛋能逐一回到它们妈妈的巢里吗?那些满天哀啼的飞鸟能找回它们的子女吗?如果那保护区真如他们所说,禁止任何人进入,他们从二三十米高的观鸟塔上完全可以看清保护区内的任何一点儿动静。然而,保护区的人在哪里?如果建立保护区时顾及民生,帮助周边百姓找到谋生的差事,那驼背的老者又何必涉险进入保护区?他不知道他干的是断子绝孙的事儿吗?
 
如果我是个小偷,我伸手到别人的钱包,出问题的不是我的手,是我的脑子。捡鸟蛋的只是那只伸出的手,我们的脑子在哪里?出了什么问题?
 
http://blog.sciencenet.cn/u/squirrelroco
 
《中国科学报》 (2013-06-24 第6版 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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